坐回位置,俊容恢复平时的淡漠。“这毛笔砚台-都拿去洗吧!”说起话来,又是那平静无波,亦无生气的语调。“记得砚台要用温水或冷水洗,洗净后以丝瓜络擦干,那…”
视线移到“三字经”时,神色突黯,连话也闷住了。
冷-将手探到书前,却没有翻开,指尖停在书前无意识地敲了几下。
“唉!”一声叹息从冷-齿缝逃逸,叫程暖晴看到傻眼。
一声叹息舒缓不了多年的结。“烧了吧。”看多了心烦,他抓起了书,一把-向地上。
“啊?!”程暖晴吓了一大跳,神思才转回,赶紧把地上的书拾起来。“王爷真要烧了这本三什么的书啊?”
“三字经”冷-帮她把书名说出。这是他娘带他念的第一本书。
程暖晴将书紧紧揣在怀里,巴巴地瞅着冷。“那个九岁的黄香做错什么事?
王爷要把他烧了。”“香九龄”可是她生平首次从书里读来的呢。
冷-眼神叫她问得迷离了。“是啊!黄香做错什么事呢?”他喃喃地念。“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耳际幽晃过他娘银铃似声音,吟念时,他会在旁跟着数拍。
黄香做错何事?她娘做错何事?他小时候她是这般疼他,可是…“他没做错事,做错事的是…”是他娘…还是他呢?
冷-眉峰纠结,抿嘴不语。
程暖晴本来想开口问他,既然没做错事,能不能别烧了,可瞧冷-的模样,似乎挣扎地难受。她咽了下口水。“王爷,您要不喜欢这三字什么的书,我一会儿就把它烧了。可您能不能帮我写下香九龄三个字,给我做个留念。”
冷-咬唇。“留念。”他“留”下这书,不就是因为心里还“念”着吗?烧书便能断念吗?
程暖晴放下书,拿了另外一张纸,摊在桌上。“可以吗?王爷?”
“嗯。”冷-挥笔写字。
猛然想起什么事,程暖晴急急地翻开首页。“王爷,您再帮我多写这个字好吗?这字我瞧他面善得很,就不晓得怎么念?”
“这字是『人』。”冷-一边看着,一边就写下。
“原来这就是『人』字,好简单哪!”程暖晴不敢置信地叫嚷着。
“人字好为难做。”冷-忽吐。
“王爷好有学问哪!果然书读多就是不一样。王爷您说这本书叫三字什么的。
您能不能帮我把这书名也写上。这样…”程暖晴拿出手指比数着,嘴上喃喃念着。“一个、两个…十二个,不行!不行!要扣掉『三』跟『九』…”
“-在说什么?”冷-虽然已习惯她莫名其妙的言语,可并不是每次都弄得清她的意思。
“十个了!”程暖晴摊开两手手掌,大剌剌地笑着。“今儿个我就认识了十个字呢。”
冷-嘴角蓦然扬起迷人的弧度。“十个字-就开心了?”
“那您还愿意教我更多吗?这么着好吗?您教我这本书里的前几句。这样我也算是认识这本…嗯…『三字经』了。”她认真地回想起书名。
不忍拒绝,她这般单纯的希冀,冷-沉声低吟:“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悠邈的吟声,发自胸臆间遥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