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当兄弟看待,哪一个都担心;对仇煞的担心,也只多那么──’她一手伸出一指,拉开一个肩宽的距离。‘一点点而已。’
‘真不害躁的姑娘。’其他伤兵打趣取笑她。
‘哟!’姬红款移过去,点指那人的头。‘奴家替你擦背、抹药、喂汤时,怎么就没听你说男女授受不亲,现在倒嫌弃奴家不害躁。’
说着说着,几个人又在里头和姬红笑闹起来,正说到高兴处时,突然听到外头一阵喧闹。‘让开!让开!’有人往里头奔来。
姬红身子一紧──这是她每每听到有人抬进来时的反应。
她睁大眼睛,心跳又开始如战鼓似击动。当沾了血迹的仇煞映入眼中时,她脑筋倏地抽空。
‘姬红。’仇煞开口,姬红才看清楚,那浓腥的鲜血,不是从他身上流出。而是仇煞背后扛着的人所流的血。
‘这是怎么回事?’姬红咽下口水,唇上还是一干。
‘姬红姑娘…’仇煞背上的人虚弱地抬头,那是一张年轻稚气的脸庞。
姬红眉头顿缠。‘阿丁!’那年轻人她第一次来伤兵营就看过他的。之前,他受的是小伤,不久也就离开了。自从她来这儿照顾伤患之后,他常常会藉机绕道过来,那时她还笑过他,要他伤得大些,她就专门伺候他一人了。
而今…姬红背脊蓦地寒凉。
仇煞望着她。‘我帮他止过血了。’那表情似乎在说──那是他唯一能帮他做的事了。他咬下唇。‘他说想见你。’
姬红提裙奔了过去,冲着阿丁挤出丝笑。‘哎呀,阿丁,你怎么不早说呢,奴家知道你要来,今天出门就会点上抹胭脂的。’旁边陆续有些人被抬送进来,姬红都看不到,她眼前的,只有阿丁专注盯视她的眼眸。
仇煞轻柔地将阿丁放下,阿丁看着姬红,努力地吐着。‘你不抹…胭脂…也好看…’
姬红蹲在他旁边,抚着他苍白的脸,抑下酸鼻的感觉。‘哟!早知道你这么会哄奴家开心,奴家就不要仇煞了。瞧你,长得多俊啊!奴家怎么到现在才看到你的好处。’那张脸真是好看,年轻又干净。
姬红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怎么办,她抹不去他脸上的苍白哪!她拭不净他脸上的血渍啊!怎么办?
阿丁冰凉的手指攀触上她的手臂,泛白的唇嗫嚅。‘怎么办…我以后…不能到…“姬红居”找你了…’
‘傻瓜。’姬红眼底雾茫茫地,快看不清楚阿丁了,她急道:‘奴家人就在这儿嘛!’
阿丁睁睁地望着她,勾了下唇角。‘告诉你喔…我们打胜了…快要可以回家了…’
‘是啊!是啊!’姬红眼底漫开一潮酸热。‘就快回家了。’
‘我好想…回去…’阿丁双目逐渐失焦,身子不住打颤。
姬红抱住他,让他年轻的身躯可以枕靠着她。
阿丁忽然喃喃念着,姬红侧耳,才听清楚他说:‘再唱一曲…好吗…’
姬红想起,她那一次要离开他时,他也是这么软求着。
‘当然好了。’她搂紧了他。
阿丁咿咿呀呀地哼了起来。‘东城…东城…’他哼了几声,都还在前头兜转。
姬红端正音色,接续他唱着:‘东城渐觉春光好,皱觳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云轻,红杏枝头春意闹。浮生长恨欢愉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