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　一个多月以来的夜里，无垠多半都像现在这样，清醒着。

shen夜，偌大的床上只躺着一个人，永昼带着无邪的睡颜沉沉睡着，均匀的鼻息让人不愿惊扰她半分，然而室内的灯火却是亮着的，本应躺在这床上的另一人却点起了蜡烛，坐在石桌旁静静不语。

蕴藏着银光的瞳眸将焦点放在那张睡颜上，jin闭的双眼将她和现实隔离，微启的红chun不再像白天那样有意地jin抿，好似要防止心事会不小心xielou了出去。

此刻的她没有束缚，没有旁人加诸在她shen上的tou衔──如同荆棘般捆绑着她的tou衔。这样天真的睡脸，也许才是永昼这个年纪该有的面貌吧！无垠感叹地想着。

珠帘因风摆动，敲出细碎的撞击声，刺骨的寒风chui送进来，无垠落在xiong前的发梢微微地飘飞，黑发半掩住他的表情，但那双坚定的瞳眸还是一瞬也不瞬地将焦点放在永昼黛眉间的水滴形宝石上。

修chang的指尖轻chu2到睡袍上的feng合chu1，细而密的针法将破裂的布料重新feng合，一针一线，整齐地排列着，她的细腻也一并织在其中。指腹来回游走在那已经补好的裂痕上，他想的，却是另一个裂痕。

那个裂痕不能用针feng，不能用线补，没人能替他复原，因为连他自己也力有未逮，只好任由那个裂痕日趋扩大，痛苦日日累积。

直到他的心被吞噬。

无垠轻叹了口气。已经没有时间了，今夜，他必须作个了断。

那日红莲在凌霄殿上给他的字条，写着南都海寇下一次上岸作luan的日期。她知dao近来黑沃南境不平静，因为她的国家也饱受海寇侵扰却无法gen治这个问题；zuo事喜欢快刀斩luan麻的红莲和这帮贼人纠缠了超过两年，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这次来就是要和黑沃国联手，一同gen除祸源。这趟，无垠必须亲征，代表着他必须离开永昼shen边，然而他却不愿，不是因为儿女情chang，而是因还有一个更棘手的情况发生在无人知晓的shen夜，他与她的房里。

今晨，他就要率大军离开凌霄殿，chang途跋涉到南方的边境；这一去，动辄两三个月，若是战事不顺，可能还会更久，但他对现在的永昼实在无法放心，因为…

忽地，永昼坐起来了，应该在熟睡中的永昼忽然坐了起来，她的双眼jin闭着，面无表情，动作僵ying地掀开被子，那举动好像有条无形的线绑着她的手腕，把她当作傀儡一样cao2纵──事实上，她就是一个傀儡。

一个从白lou国？发就注定被牺牲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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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远在西边的白lou国同样浸run在夜色之中，这个国家的国王，也一样清醒着。

jin邻着白lou国的gong殿，有座白色祭坛，象牙白的祭坛耸立在墨色中，本应散发出温和的光辉，然在午夜时分的当下，那光芒却惨白得令人不寒而栗。

圆zhu形的祭坛一被命名为“明台”，是由石tou堆砌而成。白lou国的各zhong祭祀皆在此举行，若无祭典时，除了祭司，连王都不许踏入一步。这里是圣域。但，白天的圣域，在夜晚，却成了邪恶的渊薮。

沿着白色的石阶而上，数到第七十七阶，广大的圆形平台在眼前展开，平台上画满了兽形的图样，一共有六只，分布在祭台的四chu1；牠们是白lou国的守护兽，白lou国人相信六神兽分别化shen成六zhong动物在守护着人民，牠们的神话在白色的国被传唱着。

圆形的平台中央有一凹槽，祭典时祭司会围绕着凹槽而站，意味着聚集了象征正气的日光于凹槽中，再经由神圣的明台散布至白lou国人的家中，为所有人带来平安和福气。

夜晚，应该是明台最平静的时分，然而此刻，却有一场低调的仪式正在进行。

用来聚集日光的凹槽放满了泉水，天ding的皎月刚好不偏不倚地倒映在水面中心，一名全shen白衣的女祭司缓缓走入泉水中，合十的双手上缠绕着一条金线，祭司口中念念有词，立于水中的她缓缓地跪了下去，冰冷的泉水正好浸至祭司的腰际，因人走入而破碎的月影围绕在她shen旁四周，由颤动摇晃到平静和缓，静止的人事物好像一幅画，诉说着古老的咒术。

若说平时四季在全国人民眼前的祭典展示叫yang祭，那么此时在举行的就应该叫yin祭。鲜少人知晓，这神圣的明台除了白天的祭典，还拥有另一项功能。

这要追溯到一百年以前，策画修建全国最宏伟的祭坛一时，一共有六位工艺出众的工匠负责统筹筑台工程；因白lou国信奉日教，因此祭坛以接近太yang为目的，一共铺设了七十七阶石梯，方能到达祭坛一ding端。但在这六名工匠中却有三人是白lou国内不为人知的月教信徒。

月教和日教本共存于白lou国，但因日教信奉者多于月教，因此借故打压消灭月教，试图统一全国，让日教成为国教。事实证明，日教成功了，寡不敌众的月教在毁谤和离间的打击之下终至灰飞湮灭，但在困境中仍有极少数的月教徒坚持信仰，将教义暗埋于国土下，默默延续着月教的血脉。

时光荏苒，百年已过，但zhong在月教教徒心中的恨意却从未消退。已成为国教的日教想建造亘古未有的祭坛，这对残余的月教教徒而言，正是替被邪魔化的月教以及被屠杀的月教信徒雪恨的最好机会；他们要将月教的敦义以及仪式不着痕迹的刻画在日教引以为傲的祭坛上，每当日教信徒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