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做的事情。“荣幸之至,只是小小县衙和京城凌霄殿无法相比,还请王后殿下与左相大人多多海涵。今日晚膳由下官设宴替王后殿下与左相大人接风洗尘,请两位先至房间休息。”
接着由下人带领他们三人往客房走去,一路上永昼观察着四周的造景,院里的假山,池塘里的鲤鱼,走廊的凭栏雕刻更是镂月裁云,不输给宫里的雕工,整座县衙占地之广,远超乎她的想象。
“这县衙一共有几间房?”她问着带路的丫鬟。
“回王后殿下,一共有一百零七间。”老爷只叫她别乱说话,没说不能回答问题。
听到这数字的默芸和暗璐无不咋舌摇头。他到底贪污了多少才能在这么贫瘠的土地上盖出这么大的私宅?
左弯,右拐,好不容易来到他们的房间,看来丑文是不打算让他们出去了。
踏进客房的默芸两手扳着门扇,交代道:“没有殿下的吩咐不许来打扰。”
“是,奴婢告退。”将他们送进房之后,丫鬟就退出了房间。
关上门,将行李都放在桌上,她倒了杯水。“殿下,喝杯水喘口气。”
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我有种…抓猫却抓到老虎的感觉。”
默芸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殿下比喻得真好。只不过这老虎是纸扎老虎。”
“-看看这房间,装饰和家具都是上等的质料。”她拿起桌上的紫水晶球。“这里是朝廷的大漏洞。”
默芸叹了口气。“先王来巡视此地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就是那个时候丑文被封六品县令,没想到这十几年来都任由他在这里作威作福。”
将杯子放下,永昼说道:“默芸,拿文房四宝。”
“文房四宝?殿下您要…”
“我要写信给无垠,告诉他此地堕落的程度,要他这个王尽快想办法,如果没处置丑文,我不放心离开这里。”
于是默芸替永昼磨墨,替她点起烛火,站在她身边直到永昼写满两张信纸,再替她装进信封里。
在她折信的同时,永昼已经起身,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殿下,晚上的接风宴那个丑文定会尽力的巴结您,以免等我们一走,他的官位也不保了。”虽然还不晓得他会使出什么花样,但一想到那奉承的嘴脸就令人作呕。
“晚上的饭局咱俩不参加。”她将柜子的抽屉一个一个打开,不知在找些什么。
默芸疑惑地问:“不参加?那晚上谁当主角呀?”
永昼笑了笑“当然是暗璐。”
“他?就他一个人?”
“-想陪他?”也是可以。
“不…奴婢当然不是那个意思…不参加接风宴,我们要做什么呢?”
“我们哪…我们出去走走。”丑文愈是不让她出去,她就愈要出去。
默芸发现永昼的心思她已经无法掌握,这个主子下一步要做什么?总是令她摸不着头绪。
“去哪呢?”这里他们人生地不熟的,而且一会儿天就要黑了,永昼想做什么呢?
没回答默芸的问题,永昼终于找到她想要的东西。“找到了!”她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把剪子。
“殿下,您要剪刀做什么?”又是一个谜。
永昼笑而不答,将束着长发的金丝带解下,一头长及膝的青丝披散在身后,她捞来一绺发,仔细地端看着。
“小时候母后最喜欢摸着我的发,嘴里念着快快长长、快快长长,等我再大一点,她也总是让我坐在她的镜子前,替我梳发,除了她,没有其他人被允许做这件事。”
她美眸微闭,默芸则专心地聆听她的故事。
“我从镜子里看见母后的神情,是那么样的陶醉,好像在看一件宝物似的。但母后却从不知道我在看她,因为她只看得见我的发,我好嫉妒自己的头发;因此有一天,我偷偷地将头发剪了一半…也许没有这么多,但被母后发现之后,她打了我一巴掌,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尝到巴掌的滋味。”她抚着右颊。“那巴掌留下的痛觉我至今都还记得,但这都比不上母后看我的眼神。那一瞬间,我彷佛听见她要我去死…”她的表情很平静,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那般。“在那之后,我有一个月没看见母后,我一度真的以为她不要我了。但一个月后,再见到她,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她又恢复成我认识的那个慈母。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但我却清楚地体会到一件事,若要母后爱我,就必须将一头长发保护好。”
默芸无语地看着永昼。在听过这段令人心痛的记忆后,她更了解永昼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成长。那个遥远的宫殿里,究竟有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疼惜她呢?永昼是一个这么好的女孩,大家看见的却只是她的外表、她的眼睛、她的长发、她摄人的美貌,从没有一个人认识她的心。
“殿下…”真的很想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却又什么都想不出来。
永昼温柔地一笑。“都过去了,我现在已找到一个不只爱我的头发,更爱我的心的人。”那个人当然是无垠。
默芸也替她开心地笑了。“嗯!”说完故事的她将剪刀递给默芸。
“殿下-这是…”难不成…
“我早就想将它剪短了,只是在宫里怕无垠不答应,而且这次出巡,我还留着这么长的头发,说要为民做事谁也不会相信,不是吗?”她十分坚定,丝毫没有惋惜之意。
“可是…”这么美丽的头发要一刀剪断,连旁人看了都会心疼,她却说得如此轻松,更让人不舍。
永昼捧起默芸愁着的一张脸。“这是我的决心,证明自己也能抛弃身分的决心,-不能帮我吗?”
过了许久,默芸点了点头。如果这是王后的心愿,她岂有不帮之理?
只是,这任务要人悖离自己的心意,很难。
永昼在椅子上坐定,闭上双眼,她要把今天的痛刻在心上,不断地提醒自己为了这个国家,曾经付出的代价。
“剪到腰上。”她说。
这景象她看过太多次。永昼背对她而坐,乌黑的长发披肩,像一匹细致的绸缎,然而不同的是,今日她手里握着的不是梳子,是一把锐利的剪刀,要将这无双的美丽截断,她的手在发抖,心也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