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是从大门进来的。

古和齐听见门板轻轻咿呀而开的声音的时候，他有一点讶异。

但是应该在外间歇下的言今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想，是被察觉屋内有人的暗卫先给弄yun了吧？

他在黑暗里悄然睁眼，原本就是侧睡的姿势，让他不用转动shenti，就能见到门口方向的状况。

先是风guan了进来，然后雪花也跟着窜入，带进一gu冷意，月光有些微弱，随着门板的开启而xie出一条直直铺展的光芒，在距离古和齐还有一步距离的地方，月光铺展的dao路便rong进了黑暗里。

踏着那条月光铺dao走进屋里来的，正是一shen红衣的秋舞yin。

古和齐隐shen在月光照she1不到的黑暗里，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那shen红衣和嫁服很像，只是将刺绣省略了，但是裁剪都是依照嫁衣形式而作，她脚底的绣鞋也隐约有凤鸟昂首的模样，而她tou上用一颗颗红玉串成的玉冠正是凤鸟展翅，半透明的垂纱直盖到xiong前，将她面容掩盖得若隐若现。

古和齐感到xiong口有些闷。他按了按心口，却觉得不是shenti上的不舒服，而是心里tou有些不快。

那zhong不快，近似一zhong遗憾。

暗卫没有进到里屋来，也许他也察觉了里屋有人，所以没有进来。他只是侧了侧shen，让秋舞yin进屋，然后他从外tou关上门。

月光被阻断了。

古和齐听见衣物mo挲的沙沙声，还有轻浅的呼xi。他想，秋舞现在走到哪里了呢？她会不会去摸桌上的火烛？还是，她会先坐到床边来？

他记得第一次在里屋见到秋舞时，她没有点烛火。

但第二次，她点了烛火，他还记得当他冲过薄雪冷雪，进到屋里来时，见那烛火nuannuan的橘色，以及她抬起tou来对他一笑的模样。

今年是第三次。他先她一步回到屋子里，他看着她进来。

她会zuo什么？

古和齐在黑暗里小心的控制呼xi，然后他睁大眼睛，等着她的动作。

那在黑暗里沙沙响着的声音，离他近时，就近到只距离一步，他们彼此只要伸出手，就能构着对方。而最远时，也就是她不知dao为什么退到门口，几乎让古和齐gun下床去，开口要挽留她。

最后她在屋子中央停下了。

古和齐有些困惑。她为什么停在那里？但还想不到什么，就听见火石轻击的声音，然后烛火亮了起来，一盏短烛让她握在手里，nuannuan的发着光。

她把那截短烛放在地上。

烛火在黑暗里很亮，足以照出秋舞yin整个人来，她发上的玉冠折着光，那盖tou的红纱又为她的脸面蒙上一屡迷雾。

古和齐离她有些远，烛火还照不到那里去。

“…再练一次好了。”她喃喃。

古和齐听不太清楚她前面说了什么，只勉强听清了后面这句。但越是听了，他就越觉得疑惑。她点那截短烛zuo什么？她为什么不过来？她要练什么？

忽然有铃声细碎。

她在腕上系了两件银色的铃铛。

然后，她zuo了一个shenshen的呼xi，那开始有了些玲珑起伏的xiong口，随着她xi气，向前ting起，然后随着她的吐气，她的小肮收得jinjin的。

跟着，她的shen影一个急旋，她开始tiao舞。

那一shen红衣，在这冷冬的黑暗里，旋转着像是一簇篝火。

暴雨狂风般地，她在急旋数十圈之后，陡然一停。

然后抬手，展翅似的，chang过指尖的红袖仿佛水liu一般的hua下肘间，lou出她白皙晶莹的小臂，古和齐不自觉的屏住呼息，就见她扬起的指尖朝阒虚空挽了朵花，颤巍巍的，如此jiao丽，同时她chang裙下的凤鸟鞋尖往后退一步，落下的白玉指尖提起外层的薄纱裙摆，款款的半撩而起，在腰间松松的挽了结，古和齐这才隐约瞧见，她在足踝上用绸缎缠出一朵繁丽的花，那花色沉香，与她微lou出的nen白肤色形成强烈对比，随着她轻巧无声的跃动、飞扬、旋转，而极其张狂的增添其魅人之色。

只是一盏短烛的光。

她的舞蹈，在黑暗里看来，就像一场梦。

节奏很快，时间很短，她的shen影非常鲜明，就仿佛是个妖jing1，伸手也无法chu2及，但她明明离得这样近——

就像当年大雪的夜里一样。她几乎成为了一个梦。

若不是他在心里执着的记忆着，大哥花费心思的为他争取，而秋舞也同样对他心心念念——如果不是经过这样的努力，她的存在，就会真的变成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