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并没有任何遗憾,他只能选择对狼城最安全的作法,兄长的怒火他一并承担也就罢,虽然他知道那对兄长来说是多么难以弥补的遗憾。
“还手!”
“我不和还在养伤的人动手。”他注意到兄长右手似乎使不上力。
这句话激怒了辛别月,他走到陈放武器的墙边,抽出一把剑,丢给辛守辰,自己也挑了一把。“刀剑不长眼,别怪我没警告你。”说着便蛮横地举剑刺向辛守辰。
辛守辰只能抬剑抵挡,两兄弟拆招了数十回合。事实上,他们兄弟俩,一人允武,一人允文,只是作为城主之子,他们从不偏废任何一项修习,辛别月也熟读律法与兵书,辛守辰则也有不错的武功底子,只是辛守辰的武功跟兄长相比自然差多了,两人能拆招到现在,全是因为辛别月才帮忙镇压帝都的混乱,接着就连夜赶回狼城,没有任何休息。
而且他只能单臂使剑。
辛守辰只想让兄长尽情发泄,他明白他的愤怒在所难免,这也是吉雅始终没有插手的原因,她只是立刻命人将大夫请到霜堡待命。
只是狂怒的辛别月让他得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应战。突然间一个不留心,刀锋一偏,辛别月一剑划向辛守辰左脸。
惊呼声四起,辛别月似乎也清醒了。
辛守辰压住左脸,鲜血延着他的手腕往下流淌,他没有生气,只是将剑往地上丢“我很抱歉,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万全的方法。”
辛别月瞪着弟弟,没说话,吉雅知道他气已消了,连忙要下人赶紧带辛守辰下去给大夫医治。
偌大的校武场,只剩辛别月一人,宛如负伤的兽站立着,出神地盯着地上的鲜血。
没有人敢上前去找死,但下人们又不能先离开,全都愣在当场,紧张地不敢吱声,唯唯诺诺地将自己当成布景。直到吉雅走上前,回头遣退所有下人。
她单手贴在丈夫臂上,感受到他一开始的紧绷,然后放松。
她也很想说抱歉,因为如今的她,竟然也没有更大的智慧去帮助丈夫。
吉雅默默地从丈夫身后抱住他,脸颊贴着他仍然有些僵硬的背脊,始终没有开口。
因为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然后她感觉到辛别月的肌肉渐渐放松,最后,无声无息地,颤抖着。
她知道,他不会希望任何人看见他哭泣,辛别月从五岁那年母亲走后就没哭过了。
她假装不知道,滴在她手臂上的其实不是雨水或露水,哪怕它们温热地直烫她心窝,让她的心跟着发疼,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他、陪伴他,在他差点因为多日不眠不休不进食而有些摇晃时,成为他的支柱。
那头野蛮无比,谁也阻挡不了的兽,此刻无声地呜咽着,却顺服地由着吉雅将他抱紧在娇柔的怀抱里。
辛别月那一剑幸好只伤及皮肉,再多使一分力可能就划在辛守辰眼皮上了,大伙都松了口气。
新城主很快地走马上任,天朝新帝赐了巨额的贺礼和牌匾,加封辛别月为定岳侯。
忠肝义胆。
两兄弟站在牌匾下,不约而同露出嘲讽至极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