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坐如山
,行如钟,要能入的庖厨,出得厅堂,一辈子生活在重重桎梏里。家族人会说,
那是传统,只有汴梁女子才有资格继承的传统——梨儿,娘直销就被尼外祖奶奶
这样教导,但我内心总是不舒畅,我们尊礼侍奉的朝代已经灭亡几百年了,礼俗
是死的,继承僵化的礼制没有任何意义。小时候娘不知道反抗,傻傻接受了一切
;但尼不一样,你可以不要当一个规矩死板、一辈子背负着前朝遗民阴影的汴梁
氏,你是这时代的人了。“
“爹…知道我是女孩么?“虽然并不介意当个男孩,但她不仅学不来男孩子那
种站着如厕的方式…
“当然知道啊。”娘微微一笑。“其实当天朝女子也没有什么不好。天朝女子,
十三岁就出嫁的,大有人在,只是一旦你讲一声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时,幸福
与否,就不再能由你自己决定。你想要那个样子么,梨儿?”
“…我没办法站着如厕。”才九岁的她,哪里管女子的幸福是否只维系在一个
男人身上,眼前最大的麻烦是,她不能跟普通南海一样站着小解。这样她要怎么
苞别人一块去学堂里读书?
见独生女不回话,汴梁沐容握住她小小手掌。“抱歉,梨儿,是娘自私,没让你
自己做决定。”
“…我如果可以站着如厕就好了。”她闷声低语。
汴梁沐容失笑。“梨儿,记得你爹书房里那支御赐的凤麟笔吧?以后就拿那支笔
去考状元,会比当女孩儿有趣多了。没办法站着如厕又何妨?娘就是站着如厕也
没有因此而比较得意啊。”
抬起一双黑黝黝的玉眸。“别人家也是这般么?”
汴梁沐容正色回答:“只有我们家是如此,切莫对外人提起这事。否则你爹在朝
廷里会呆不下去的,小的么?至于往后尼想当男子或是女子,你再仔细想想。”
结果这一想,就是许多年,她自己也无法决定,到底要当个“他”,还是“她”?
在身体未产生变化之前,是男是女,对她而言不过是如厕姿势上的差别而已。
没有人告诉她,一单身体开始成熟,体内会逐渐产生微妙的改变…
然而晓事后,她便知道自己是当不回女子了。
爹曾在她刚出生那年,公开举行家宴,全京城上自天子,下至庶民,都知道神童
黄梨江是当朝才子黄翰林的独生子。一旦对外揭露了自己真正的性别,只怕会为
全家人引来欺君的杀头大祸。
既然在天子脚下,她不可能换回女儿身份,那么,就认分地当一名蛮子吧。
让自己在男人的世界中闯一闯,舍弃天朝女子的小小彪阁,去换取扁彩夺目的一
生。就此立定志向,她会拿着父亲书房里那支御赐的凤麟笔,决意做那世上少见
的凤毛麟角;不再去想自己女子的身份,专心在能令自己快乐的事情上。
所以“他”执意入女子不能进入的太学,拜云间先生童若素为师。
于是“他”以太学生员的身份,入东宫,陪伴太子学习。
如今“他”还以太子侍读的角色,奉旨出使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