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嬷嬷不再多言，离去，临去时将房门轻掩，整间屋立刻安静下来。西斜的光渐成绮，从窗映，长榻上一片亮灿灿的。

“婢给…给丞相请安！”她连忙站起来，退开一步，行了礼。

记得从前，他胃疼的病犯了，她就是这般轻轻为他，缓解他的痛苦。

“对对对。”邹嬷嬷这才反应过来“我老糊涂了，丞相胃素来不好，饮酒后更不舒服。”

“快，快上来帮忙！”尾随其后的邹嬷嬷急喊“将丞相扶到长榻上去。”

“丞相恐怕患有胃疾吧？我看他脸发青，手脚冰凉，若只是醉了，不会如此。”

原来，方才他没有醉也没有睡，她与邹嬷嬷的对答，他都听了去。

“嬷嬷若累了，请下去休息吧，婢在此服侍丞相。等他醒了，再伺候他用膳。”赵玉惑淡笑劝。

“我的姑娘，你是怎么了？”邹嬷嬷在一旁蹙眉提醒“别只是发愣啊，丞相醉了，该去煮的梅汤给他解酒才是。”

如今，她终于见到他了，仿佛盼了千年，经过无数回，总算等来了与他的重逢。

她已经多久没见过他了？一年？两年？他的容貌，在记忆里很清晰，真要形容却很模糊。

“回丞相，家父曾经也有胃疼的病…婢小时候学的。”她脑飞转，撒了个谎。

“皇榜？”他一怔，记忆瞬间铺天漫地的涌，俊颜勾起涩涩淡笑“是啊！-你不提，我倒忘了…”

慕容佩也不知是被这声音惊扰了，还是哪儿不适，只听他轻哼一声，皱了眉，微微地侧了侧。

呵，这么多年，他依旧是那副，一向沉得住气，平素不动声，但一面对知的事便执着到底。

“你的手法倒熟练，”慕容佩低声开“谁教你的？”

“我已经叫人去厨房了，”赵玉惑微微笑“等会儿再熬一锅白粥，加上党参、黄耆等胃的药材，充作晚膳吧。”

赵玉惑伸手住慕容佩的腹，她的手心很，此刻，正好为他胃。

“你怎知我有胃病？”他双目片刻不移，直盯着她。

赵玉惑忽然心尖一酸，柔荑搁在他的手背上，微微颤动着。

坐在榻侧，将雪白的巾敷在他的额上，终于可以仔细端详他的容颜。

两年未见，倒像阔别十年，他的俊颜风霜渐染，廓较从前邃了些，肤也暗了些，再也不是那个面如皎月、意气风发的少年…

赵玉惑凑近，在对方耳边嘱咐一二，她虽然不解，仍乖巧应承。

此刻，他皱着眉，闭着双眸，似醉似睡。

“咦？”邹嬷嬷不解“那该怎样？”

赵玉惑垂眸胡思想了一会儿，偶然抬，却见慕容佩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睛，邃瞳眸正炯亮地盯着她，不由得吓了一大。

来到离国后，渐渐调养，这病倒也好了些，但他执拗的存心不肯断了病

那一年，他在书林苑废寝忘的苦读，常常误了晚膳，导致胃落下病，御医都说无法治。她知后，训斥了他一番，几次周折到民间替他寻找良方。可惜，方一直没找着，他这病，延续至今。

这算不算很亲密的举动？肌肤相依，万分旖旎…

仿佛习惯了，自然而然的，她想也没想便伸手轻抚，不带半分羞怯。

他的腹，还像从前那般实，隔着薄薄的衣衫，她的手掌能清楚地受他肌肤的度。

“婢是夏楚人。”她努力让自己镇定，回视他的目光“记得曾经看过一张皇榜，是玉惑帝姬在为丞相您寻找治胃病的良方，丞相还记得吗？”

这一刻，赵玉惑觉得自己心似有片刻停止。

“嬷嬷，依我看，丞相这会的不适并非是醉了。”赵玉惑却“梅汤过酸，不宜让他饮用。”

“什么？”小丫一怔。

赵玉惑跟着邹嬷嬷，仿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与那小厮将慕容佩安置妥当，然而，她却不觉得累。

“你这丫，倒想得周到。”邹嬷嬷吁一气“有你在，我也可以放心了。”

那丫前脚刚走，小厮便扶着慕容佩迈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