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夜凄迷。
三更刚过,大江河畔便起了一层幽幽的白雾。
迷雾缓缓漫过河岸,爬上了轻舟大船,摸上了屋瓦飞檐,无声无息的浮游飘dang进城。
未几,雾掩千帆、云遮明月,扬州城内外,皆被云雾遮掩,教人伸手几不见五指,只有淡淡水声轻轻飘dang。
大街上,除了巡夜执勤的更夫之外,连半只小猫也没看见。
卡卡卡——锵——
老更夫拉jin了衣服,一快两慢的敲了手中的竹板与小锣,一边走在chaoshi的砖石路上,喊着每夜必嚷的提醒。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虽然他不觉得这zhongshi冷的天气,是有什么可以烧得起来,但工作就是工作,就算整座城里的人都睡得**朝天了,他该喊的还是要喊,该巡的还是要巡。
只是,今夜这场雾,还真是大啊,若不是这条巡更的路线他早走上不知多少回,只怕就要迷失在这场大雾之中了。
老更夫提着灯笼与小锣在渺渺白雾之中,一边报着更,一边小心走过河岸、穿过街巷。
这zhong天气,真是教人忍不住心里直发mao。
虽然胆子不小,zuo打更这行也zuo了二三十年,遇到这zhong难得一见的大雾,老更夫却还是不自禁的加快了脚步,想着快点回到守更小屋,喝杯热茶、吃个大饼,好好歇息一下,省得自个儿在那边胡思luan想。
正当他想着自个儿留在武侯铺里的热茶大饼时,忽地一声凄厉的惊叫打前方不远chu1的坊市中响起。
他惊得一颗心差点蹦出houtou,但还是本着更夫本能,快步穿越nong1雾跑上前去,可刚拐过弯,他就在大雾之中被撞倒在地,跌个四脚朝天。
那撞倒他的野兽shen形竟比一名成人还ju大,它全shen又腥又臭,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有若铜铃一般大,更可怕的是它那张满是利牙的大嘴,竟咬着一只断掉的人手啊。
“哇啊——”
他吓得toupi发麻、pigunniaoliu,明明知dao该站起来逃跑,却完全无法动弹,只能看着那东西瞪着他,大嘴一张,喀哩喀嚓的吞下了人手,跟着就朝他扑来——
老更夫见状,保命的本能,终于回过神来,反she1xing就把手中烧起来的灯笼往那野兽shen上丢,跟着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就跑,边试图扯开嗓子。
“来人啊、救命啊——杀人啊——有妖——”
差不多在这时,他才发现,人jin张时,那声可真是喊不太出来啊,而他话没喊完,那野兽已经从后追来,将他给扑倒在地,他奋力挣扎转tou,灯笼烧了起来,火光照亮了那充满利牙又腥又臭的大嘴,那嘴张得好大好大,迅即朝他的脑袋袭来。
完了!
他惊恐的想着,然后无法再想。
暗夜,寂寂,很黑。
掉在地上的灯笼早已完全烧毁,只剩丁点火星,然后终于完全熄灭。
东门这chu1的十里chang街,依然被shenshen的nong1雾笼罩着。
砖石dao上,也仍旧shi透,被雾和腥红的血,浸得shi透。
但,早已关门的市集,空dangdang的,不见半个人影,最近的住屋,还在老远之外。未曾有人听见那声惊叫,或之后更夫嘶声的叫喊。在这shen黑的夜里,没有人开门探tou查看,就算有听见,恐也会误以为是梦吧。
不远chu1,江水依旧悠悠而过。
千帆在雾里轻轻晃dang着,晃dang着。
城里西门那儿,另一位更夫尽责的打着竹板、敲着锣。
卡卡卡——锵——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啊!”卡卡卡——锵——
旭日东升。
朝yang一出,就将宽阔的江面映得闪闪发亮。
昨夜的nong1雾,今晨的阵雨,都已是过眼云烟。
港口街市内万tou攒动,chu1chu1人声鼎沸,来自东西南北的商旅们带着不同口音,忙着jiao易买卖、上货卸货,叫卖声、吆喝声在四chu1此起彼落。
有些船扬起了帆正要离港,有些车ma载着货才要进城。
这儿,是闻名天下的商城,广陵扬州。
此城东有大船ju舶通海外,北有运河接淮水上洛yangchang安,西有chang江达益州,南有陆路下两广,因地理位置极佳,来自南北八方的货物,都在此chu1集散。
而只要是前来扬州行商买卖的人,无论是走陆路,抑或是走水路,都不会错过这扬州城里最显赫的一座楼——凤凰楼。
凤凰楼,是天下第一楼。
其楼以楠木兴梁,砖石zuo墙,用琉璃为瓦,拿丝绸当窗,楼高有六层,形为八角,耸立于chang江之畔。
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前来此chu1行商jiao易的万千商旅们,就能看见那在水畔耸立的高楼,其楼高于城内所有建筑,甚至比寺庙都还要高耸,有人还说,就连chang安京城里的皇城楼宇,都没有它高。
整个大唐举国上下都知dao,凤凰楼富可敌国,凤凰楼啥没有,就钱多。
时人常说扬州富庶甲天下,这天下的富商ju贾多出扬州,而扬州百商万贾之中,最会赚钱的商行,便是凤凰楼了。
凤凰楼,楼主姓风,风老爷子chang年脸上dai着半边银面ju,他自称脸有残疾,但不曾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