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在我们家乡，生了娃儿要吃红。”一地的四川话这时候才冒来。我想起来他是卧龙熊猫基地的兽医，专大熊猫的，这可是我这辈最向往的职业，所以我抓时机问他：“养大熊猫好玩吗？”

新妈妈抱着刚生的孩，百集地哭了。别说她了，我和大妈都兴得想哭。列车员也兴，兴冲冲就去餐车张罗煮糖，给孩温。列车长听说母平安，笑得眯起睛：“已经安排好了，站台上有救护车等着，待会儿一到站，大人孩就可以去医院，确保万无一失。”

“大胖小！”

“读初三了，成绩特别好。”他比了一下“齐到我眉了。”言语里满是父亲的骄傲，他稍微顿了顿，说“今年五月份的时候，大地震，和他妈妈一起，不在了。”

我看着那个梨大小的小脸，真小，连睛都没睁开。小脑袋比我的拳大不了多少，却长着一黑乎乎的发。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婴儿，被巾被裹着，就像个致的洋娃娃。商场里好多洋娃娃都比他大呢，但他乎乎的，绵绵的，就在我臂弯里哇哇大哭，声音宏亮，真不像我想象中那刚生的婴儿。

我这时才有工夫去上洗手间，一路上都有没睡着的乘客问我：“生啦？”

“谢谢谢谢！”我乐得跟自己生了孩似的。整趟列车都喜气洋洋，还有位阿姨专门爬起来，从行李里拿给我卤：“累坏了吧，姑娘，吃东西垫一垫。”我死活推辞，她还是把整个袋都给我了：“你吃不了就帮我拿给那位大夫。忙了半夜，真不容易！”谁说现代社会人情淡漠，列车上人们素不相识，但大家都一样心。等我上了洗手间来，列车员正找我呢，拉我去餐车：“折腾大半宿饿了吧，去吃碗汤面，大家都辛苦了。”

还有心的人从上铺探来问我：“是姑娘还是小？”

似的，脸上的肌都扭曲了，全都是汗。大妈拼命地安她，鼓励她使劲，但她一声比一声叫得惨，叫得我更了。我看到大熊猫大夫也是一大汗，我估计他比产妇更张。列车员提来了两大桶开，还拿来了新的巾和塑料盆。每次看电视里生孩总要烧开，我也不知要什么，反正大夫说“巾”，我就递给他巾，大夫说“酒”，没有酒，我大声叫列车员，最后列车员找了瓶烈酒来，也凑合着用。

大夫很动，努力又吃了一个卤，余下的都给列车长，请他分给大家。

“有别的列车员帮忙照料着呢，甭担心了。”

我也不知生个孩要多长时间，反正我们都了一大汗，连列车员、列车长，甚至隔车厢的乘客，都和我们一样绷着脸，神张。最后听到小孩的啼哭声时，我都傻了。大夫叫我拿巾被，我都反应不过来，最后他又说了一遍，我才把巾被递给他。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三下五除二包好了，旋即将一个的东西放我怀里：“你先把孩抱着。”

大妈兴极了：“是个大胖小，瞧这小办膊小，多有劲！你听这声音，哭得多响亮！”

“嘿呦！抱喜恭喜！”

我抱给她：“你看！他在哭呢。”

“好玩，会撒，会听话，你叫它过来，它就过来。有时候也耍赖，就跟小孩一样。”

我觉得我自己简直像客串了一次惊心动魄的电影大片，又累又乏。大夫看样更累，他是男主角啊，虽然这孩跟他没关系，可是他是救了母两条命的英雄。

床上的产妇声音嘶哑，却奋力想抬起来：“孩…”

餐车的师傅专门起来给我们下了面条，底下还卧着好几个。我怀后胃就特别好，也被吃撑着了。大夫也撑着了。我把整袋卤给他：“一位阿姨给的，说你辛苦了，一定要我拿给你！”

我彻底地愣在了那里，只会傻呆呆地看着他，不晓得该怎么安他。他的手指无意地挲着面碗的边缘：“12号那天我在基地里上班，他和他妈妈在镇上，地震来了，没跑脱。”

我知在那场地震中，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我知在那场地震中，有很多很多家从此支离破碎。我曾看着电视直播而泪，我曾为了血于而捐款，但我从来没有近距离地面对一位地震的受害者，从来没有想到会在列车上，见到一位失去儿、失去妻的大夫。

“一事我们就忙着清熊猫，想办法把这些国宝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后来熊猫都安顿好了，才有时间

“那大人孩…”

我眉开笑，一一回答：“欸，生啦！”

我这才注意到他约莫已经四十开外了，我问他：“您有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