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吓得李德全连声音都瑟瑟发抖，只叫了声：“主…”

方转过影，只听院中言笑晏晏，却是侍候太后的女们，在殿前踢键作耍。暮时节，院中木郁郁郁葱葱，廊前所摆的大盆芍药，那一朵朵开得有银盘大，姹紫嫣红在绿叶掩映下格外艳。原来这日太后颇有兴致，命人搬了榻坐在廊前赏，许了女们可以闹玩耍，她们都是韶华年纪，哪个不贪玩？况且在太后面前，一个个争先恐后，踢偌多的样。

李德全知瞒不过皇帝，所以连忙跪下磕了个：“才实实不知是谁回了太后，皇上明鉴。”皇帝轻轻的咬一咬牙：“朕就不明白，为什么朕的一举一动，总叫人觊觎着。连在乾清里说句话，不过一天功夫，就能传到太后那里去。”李德全只是连连磕：“万岁爷明鉴，才是万万不敢的，连才手下这些个人，才也敢打包票。”

太后笑：“画珠，瞧你这手脚的，差冲撞了御驾。”那画珠只：“才该死。”忍不住偷偷一瞥皇帝，不想正对上皇帝的线视，忙低下去，不觉那乌黑明亮的珠一转，如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皇帝事母至孝，听闻是太后叫了去，便不再追究，只问：“太后有什么吩咐？”

皇帝不禁微微一笑，：“太后总是惦记着我，所以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老人家总肯信着些梦兆罢了。”

李四保便至殿门前，唱：“万岁爷起驾啦——”

殿中安静无声，所有的人大气也不敢，只伏侍皇帝盥洗。平日都是李德全亲自替皇帝梳，今天皇帝叫他“”了，盥洗的太监方将巾围在皇帝襟前，皇帝便略皱一皱眉，殿中的大太监李四保是个极乖觉的人，见皇帝神不豫，便：“叫李谙达先来侍候万岁爷吧。”皇帝的怒气却并没有平息，气淡然：“少了那才，朕还披散着发不成？”举瞧见只有一名女侍立地下，便：“你来。”

皇帝：“日后若是再这事，朕第一个要你这乾清总太监的脑袋。看着你这无用的东西就叫朕生气，吧。”

就打发人来，叫个服侍万岁爷的人去一趟。我想着不知太后有什么吩咐，怕旁人抓不着首尾，所以才自己往太后那里去了一趟。没跟万岁爷告假，请皇上责罚。”

皇帝走了去，众人都没有留意，只见背对着影的一个女手最为伶俐，由着单、拐、踱、倒势、、盖、顺、连、扳托、偷、、笃、环、岔、簸、掼、撕挤、蹴…踢里外帘、耸膝、拖枪、突肚、剪刀抛、佛珠等各名目来。惹得众人都拍手叫好，她亦越踢越利落，连廊下的太后亦微笑。侍立太后畔的英嬷嬷一抬见了皇帝，脱叫了声：“万岁爷！”

琳琅只得应声近前，接了那犀角八宝梳在手里，先轻轻解开了那辫端的明黄长穗，再细细梳了辫，方结好了穗，司盥洗的太监捧了镜来，皇帝也并没有往镜中瞧一，只：“起驾，朕去给太后请安。”

李德全：“才也是这样回的太后，才说，万岁爷万乘之尊，自有万神呵护，那些妖邪障，都是不相的。只是太后总有些不放心的样，再四的叮嘱着才，叫万岁爷近日千万不能去。”

众人这才忽啦啦都跪下去接驾，那踢键的女一惊，脚上的力失了准，键却直直向皇帝飞去，她失声惊呼，皇帝举手一掠，疾手快却接在了手中。那女诚惶诚恐的跪下去，因着时气和，又踢了这半日的键，一张脸上红彤彤的，额际汗珠晶莹，极是憨动人。

皇帝日常在中只乘肩舆，女太监捧了各跟在后，一列人逶逦往太后那里去。皇帝素来敬重太后，过了垂门便下了肩舆，李四保待要唱报御驾，也让他止住了，只带了随两名太监了门。

李德全汗得背心里的衣裳都透了，听到皇帝如是说，知已经饶过这一遭，忙谢了恩退去。

皇帝的嘴角不易觉察的微微扬起，但那丝冷笑立刻又消弥于无形，只淡淡：“你替他们打包票，好得很啊。”李德全听他语气严峻，不敢答话，只是磕。皇帝却说：“朕瞧你糊涂透，几时掉了脑袋都未必知。”

李德全：“太后问了这几日皇上的起居饮，说时气不好，吩咐才们小心侍候。”稍稍一顿，又：“太后说昨日的一个梦不好，今早起来只是心惊，所以再三的嘱咐才要小心侍候着万岁爷。”

皇帝却微微突然变了神：“朕打算往天坛去祈雨的事，是谁多嘴，已经告诉了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