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人生怅惘隔沧溟
那个“刺”字还未出口,舷窗之外忽然炬火大明,前后船上数十盏灯笼火把瞬间燃起,顿时映得江上江下火光一片,岸上亦有灯笼火把骤然亮起,灯笼太多太亮,隔着窗子如霜都几乎睁不开眼睛。只听窗外“扑通”一声水响,内官的嗓子既尖且细,在寂静夜中分外刺耳:“刺客tiao江了!抓刺客!快来人啊!刺客tiao江了,快抓刺客…”tiao板上步声杂沓,舷板下为中空,脚步声听上去更多更luan,岸上人ma喧嘶,无数灯笼火炬向这方涌来,只听得“扑通!扑通”连声水响,想是御营的官兵tiao下江去追捕刺客。
外tou人语喧杂,jin接着响起仓惶的叩门声:“慕姑娘!慕姑娘!”正是gong女栗儿的声音,不闻她答话,外tou的人似是着了急,用力踹开舱门,十余盏灯笼一拥而入,舱中顿时明亮如白昼。见她好端端的坐在那里,为首的内官似是松了口气,说dao:“姑娘受惊了。船上闹刺客,御营的人已经下水去追捕了,请姑娘放心。”
如霜识得此人是华妃gong中的首领太监廖存忠,当下并不答理,栗儿dao:“真真吓煞人了,好在姑娘还没睡。”
如霜命捡儿取了蜡钎来,重新点燃桌上的灯,执了那小银烛剪,亲自剪亮了灯rui,方才慢条斯理的dao:“这样热闹的晚上,我可舍不得睡觉。”
廖存忠素闻她xing情古怪,踌蹰一下正打算请退,外tou已经通传华妃来了。廖存忠迎了出去,只见前导的四盏鎏银八宝明灯渐行渐近,夜间风大,华妃系了件大红斗篷,更显风姿绰约,由gong女内官簇拥着款款而至。华妃扶着廖存忠的手肘进得舱来,如霜素来不理会gong规礼仪,端然坐在那里,无动于衷。华妃倒若无其事,说dao:“真没想到出了这zhong事,我一听见说就赶过来了,好在没有伤到人,这刺客实在是胆大包天,也不怕凌迟chu1死,诛连九族。”
如霜素来不爱说话,手中执着那柄泥金纨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华妃见她不理不睬,虽然生气,但不愿与她计较。正在此时,外tou进来名内官,跪下禀奏:“启禀娘娘,刺客抓到了。”
刺客因呛水太多已经淹死了,御营的人捞起的只是尸首。无数火把照着那shi淋淋蜷曲的shen躯,有人将刺客的脸扳过来,炬上火焰被风chui得呼呼直响,那光也忽明忽暗。华妃虽不是第一次看见死人,却犹是一阵恶心。这样shen份不明的男子是如何混上gong眷所乘的楼船,实在令人费解,所以遍搜刺客全shen,结果只找到一块玉佩,内官忙呈与华妃。
华妃见那玉佩乃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腻白无瑕,镂刻一片倾卷荷叶,叶下覆一双鸳鸯,雕工极其jing1美,底下结着同心双穗。那丝穗虽早被江水浸shi透了,亦并未褪色,端端正正一双万年如意同心结,这zhong结法极有讲究,民间是不许用这zhong“万年”花样的。华妃见那玉佩底下系着这样一个结子,更兼那玉质雕工jing1美无匹,这样东西出自内府无疑。便叫廖存忠:“去查档,看这是哪个gong里的东西。”
如霜此时方闲闲的dao:“不必了,这是我的东西。”
华妃dao:“慕姑娘的东西,为何在刺客shen上搜了出来。”
如霜漫不经心的dao:“这就要问捡儿了,这玉佩我下午赏给她了。”脸上微带讥诮之色,华妃见她神色镇定,便唤过捡儿来盘问。
捡儿早就面无人色,扑通一声跪下来,连连磕tou。华妃dao:“你就是捡儿?这东西如何到了刺客手中?你老老实实告诉本gong。”捡儿吓得浑shen瑟瑟,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华妃dao:“你不愿说也不要jin,我自然有让你说的法子。”立刻命人去取签子来。
捡儿早听说过竹签钉指之刑,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哭dao:“娘娘饶命,娘娘饶命,这玉佩是慕姑娘给我,叫我jiao给张胜宝,说张胜宝自然知dao给谁。”
华妃问:“谁是张胜宝?”
捡儿dao:“是御膳房里打杂的一个内官,他每日要买菜,我们总托他往行gong外捎东西。眼下在船上,也只有他们厨船上的小艇可以靠岸。”
华妃转脸望向如霜,见她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置若罔闻。于是吩咐廖存忠:“去传张胜宝来。”
张胜宝没能传来,廖存忠旋去即返,脸色十分难看:“娘娘,张胜宝适才畏罪tiao江自尽了。”
华妃似是十分意外,又望了如霜一眼,dao:“如今人证物证皆在,只能先委屈慕姑娘了。”吩咐将捡儿与栗儿都带走,另换人来陪伴如霜,又命将如霜的楼船严加守卫,不许任何人进出。华妃dao:“先委屈姑娘一夜,明日一早,本gong就派人去禀告皇上,如何chu1置,但凭圣意圣裁。”说着起shendao:“姑娘先歇着吧,横竖明天皇上就知dao了。”
如霜此时方才开口dao:“我只怕我活不过今夜。”
华妃脸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霜站起来,以扇柄ba开绡纱帘幕,眺望窗外不远chu1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