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亲王新近又添了嗽疾，咳嗽了两声，问：“你从哪里来？”

多顺不敢反驳，只得提灯去取了参来，给张悦。立时煎了药来，人得稍凉，张悦便扶起如霜，意喂药。而如霜双闭，人虽然拿着银匙，却怎么也撬不开牙关，直急了一大汗。

“女居士因伤了心肺二脉，似是常年服寒郁之药，只不知是何药。只是此药甚为霸，只怕毒日久，难以拨除。”

寺中岁月倏忽，原是最易度日，豫亲王既在病中，无事喜静坐。偶尔借向智光大师借几卷佛经，亦不过静坐默读。多顺偶尔煎了药来，总见他在窗下读经，便嘀嘀咕咕：“好容易说是来养病，却不肯有一日歇着，只晓得看书劳神。”

智光大师素擅药理，每日过来替豫亲王看脉开方，于是豫亲王又请智光替如霜诊治，谁知智光大师诊脉之后，一脸凝重，缓缓：“这位女居士从脉象上看，仿佛是气血两虚，但细细看来，竟有蹊跷之，倒仿佛是中毒。”

豫亲王猛然忆起那日护送她前去行，途中她旧疾发作，曾经吃过一颗药。其香极异，不由：“我倒见过一次那药，通碧，不过蚕豆大小，有异香，仿佛像是麝香，又不太像。”

起，传闻唯服参膏可防疫，所以京中参价奇贵，虽手持黄金亦求购不得。于是对多顺：“我记得你带了几支参来，取来煎药吧。”

豫亲王不由微笑：“智光大师乃杏林国手，有妙手回之实。”

豫亲王：“我来。”趋向前，一手住如霜颊上颊车，颊车专司人咬嚼之肌，如霜果然双微张，人便将药一了去，豫亲王见她还能吞咽药，心下略微放心。看吃完了药，多顺：“王爷，娘娘此病，已非力可及，乃是天命。王爷还是先回去歇着吧，娘娘或有厚福，明日便好了也不一定。”

豫亲王：“你懂什么，药石诸，亦不过借天之运气，好与不好，与大夫有何相。”

他病情反复，如霜却略有些起。这日张悦来报：“娘娘可算是醒了，虽然不过只是片时，好歹睁开了睛，还问了一句：‘这是在哪儿？’可见人是明白过来了。”

豫亲王听见，不过一笑罢了。

多顺：“什么妙手回，王爷病了这么久，他天天左一个药方，右一个药方，怎么就拖拖拉拉，治不好王爷的病。”

多顺笑：“不过住在这里，婢倒觉得王爷比在府里神些，从前积年累月的，只见王爷皱着眉，这几日王爷倒时时常笑了。”

豫亲王没想到那药竟如此大的毒，问：“可有解法？”

豫亲王亦觉得欣：“好好侍候着。”

不知不觉，在寺中已过了十来日，豫亲王居于寺中，只觉人生在世，从未尝像如今这般清静过。每日唯闻梵音静唱，竹声如雨，虽然吃的是茶淡饭，然后涤风饮，怀为之一洗。这日清晨天方微明，竹林前群鸟已经噪唱。他在院中负手而立，听鸟啼清音宛转，不禁面带微笑。多顺从外来，一瞧见了，恨得顿足：“我的爷！这样冷的早上，连件袍都不穿就站在这风，真真是想要婢的命了。”

而豫亲王自己亦是病人，智光法师虽每日前来依脉换方，豫亲王觉得神稍复，只是依旧每晚低烧，至天明时方退。而皇帝终于知悉他的病，十分担忧，每日遣人来问。智光大师虽觉其并非疫症，但豫亲王为防万一，总是隔门就打发走了使者，又请为婉转代奏，请皇帝万勿派人前来，以免传染病疫。

张悦吃

多顺：“婢去瞧了瞧慕娘娘，听张悦说，昨天娘娘还吃去了几勺薄粥，嗓说话也跟寻常人一样了，瞧这样，真的是渐渐大好了。”

智光摇首：“先师亦未曾见过此药，贫僧更未见过，实无半分把握解毒，不过勉力一试罢了。”他酌斟良久，才提笔写下一个药方。寺中本来就有药库，张悦方去向掌药库的沙弥取了药来，但因为疫病横行，药库之中的药材，其十之八九散舍给了满城百姓，所余不过一二，亦不甚全。而所缺药材，亦无买去——所以一连十数日，并无多少实效。

智光于杏林之学见识极为弘博，听他如此形容，不由：“莫不是寒硃？”双掌合什，默诵佛号，才：“先师曾见前人散帙中记载此药，是用硃麝等数十味奇药合成，虽可暂舒心肺，实乃饮鸠止渴，且久服成瘾，祸及后代，唉，实实毒不可用。”

豫亲王本来病中神不济，见如霜情势稍缓，此夜理应无恙，于是长长叹了气，：“唉…看她的运气罢…”自觉浑无力，知发越发厉害了，只得扶了多顺，回去歇下。

这日晚间豫亲王依旧在灯下看佛经，忽闻脚步声急促，犹未起，已经听到张悦的声音，十分张惶：“王爷！王爷…”多顺忙迎去，呵斥：“什么事大惊小敝的。”

豫亲王甚为意外：“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