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后两株槭树的叶,红得仿佛要燃起来一般,如霜本作女儿家打扮,一袭月白衣裳,立在红叶之下,更显得
姿娉婷,她仰面折了一枝红叶在手,殷红如血的叶
簇在脸侧,更衬得脸颊隐隐如玉
一般白晰。皇帝
:“倒不曾见你穿过这样的衣裳。”
叶上落了雨,凝然如
,她拭去红叶上的
珠,抬起
来微微浅笑:“先胜武帝题叶为词,是为《题叶集》。”
他忽然问:“你知这词集为何叫《题叶集》?”
皇帝也禁不住微笑,接过赵有智手中的伞,向她招了招手,:“来,随我去折红叶。”如霜欣然应允,赵有智
语又止,但见皇帝摆手不令他相随,只好站在原
,
睁睁看着皇帝亲自执了伞,而如霜伴着他,两人并肩而行,渐去渐远,雨气清凉如雾,终于转过塔影,再看不见了。
雨丝微凉,偶尔被风着打在脸上,如霜只是望着他,目光中无恸无哀,亦无任何喜怒之
,只是望着他,就那样望着他。他想起那个雷雨夜里,闪电似乎将天空一次次撕裂,轰轰烈烈的雷声劈开无穷无尽的黑暗,独自伫立在城楼之上,
的城墙内外,一切都是被噬尽的暗夜,只是如此,却原来竟是如此。而世事如棋,翻云覆雨,谁知晓冥冥中竟注定如此。只是觉得累了,
重的倦意从心底里泛起来,他淡淡的
:“跟朕回
去吧,不
你是不是真的忘了,朕都希望你呆在朕
边。”
她嘴角微扬,仿佛笑容,皇帝见她额新伤未愈,淡淡一
红痕,想起豫王的奏报,心里倒是若有所动。如霜忽然转开脸去,轻轻叹了
气,皇帝亦不相问,过了好久,凝视着那潇潇细雨中的红叶,方才
:“原来你也读过《题叶集》。”
她随下句:“何时并枝连叶、共风雨。”
赵有智手心里早就攥了一手心的冷汗,此时只觉得背里凉嗖嗖的,原来连中衣都已经汗透了。如霜倒似无知无觉,皇帝见她立在雨中,绒绒的细雨濡
了她的鬓发,而她纤指如玉,掠过鸦鬓,抬起
眸,又是一笑。
这是里数十年来的禁忌,皇帝听她忽然提及,只闻雨声唰唰轻响,雨却下得越来越大了,如霜低声细语,一如雨声:“只是国恨家仇,总叫她如何自
。纵然是两心相许,情
似海,最后亦不过割袍断义,不顾而去。”她半个
在伞外,肩
已经濡
了,皇帝不由伸手握住她的手,令她靠近自己,只觉得她掌心微凉。
“这里原是叶氏自刎之地,中传说,槭树得了血
,所以才这样红。”皇帝仰面望着塔角的铜铃,叮叮的在风中响着:“便为此建一座塔,又有何用?”回
见如霜一双灿然如星的眸
望着自己,忽然意兴阑珊:“这样扫兴的话,原也不必说了。”
两人皆知叶氏最后自刎而死,而先胜武帝在位二十余年,再未尝踏大佛寺半步。自至暮年病重,方命人于寺中建此塔,然后亲幸大佛寺,手植两株槭树于塔侧。
“昭仪娘娘如果不计较,看那妖孽又要祸害后
,娘娘原先不知
,那慕氏昔日里设毒计
死华妃、
疯涵妃,气死晴妃,然后独霸六
,阖
之中,
这两句自先胜武皇帝的《题叶集》。十余载前,皇帝仍是皇
时,少年人心
好奇,曾瞒着太傅悄悄读过这卷词集,今日忽然听她随
,心
一震,几难自恃,只是怔怔的看着她。
如霜轻轻“嗯”了一声,:“那女
姓叶。”
他问:“你到底——你到底是谁?”
如霜仍未说话,一双眸如
一般,
动着光与影,她转
看红叶,在绵绵细雨中,仿佛两树火炬,
燃人的视线。
皇帝望着她,就像从前从未见过她似的,嘴角微抿,那神瞧不
什么,只是望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脸去,慢慢
:“这红叶——若是题在这红叶之上,倒真的是一件雅事。”
如霜似乎真的将前事尽皆忘却了,回上苑之后,对诸人诸事皆尽不记得了,情亦不似从前那般桀骜,变得温和许多。赵有智虽然忧心仲仲,但皇帝倒似淡下来了,并未复册如霜嫔妃名份。她日日
正清
,倒不似嫔妃,却如女官一般,
中诸人对她称呼尴尬,只好唤作“慕姑娘”,渐渐叫了走了,便称“慕娘”皇帝待她虽不如从前一般无端
,却也迥异于后
诸人,时常相伴左右。
她垂首细抚手中的红叶,长长的睫阖下来,仿佛如蝶翼般轻颤,声音亦是低低的,倒仿佛是叹息:“并没有读完。”
她轻轻“嗯”了一声,却并没有答话。
而她恍若未知,嘴角浅浅笑意:“传说这两株槭树,为胜武帝手植,京中秋,年年以此树为先。”
他抬起来望见塔后那两树红叶,终于低声喃喃:“长恨此
良己,莫如知。”
皇帝语气怅然如叹息:“忆昔西觉山中日,竹如海,叶叶有情,方知恍然如梦。”他所
乃是先胜武帝《题叶集》跋中文字,两人立在伞下,望着那两树红叶,一时尽皆无言。
,亦不愿多想。
每值秋天,这两株槭树总率先红了秋叶,燃西长京满城的秋
。因此二树叶红殷然,比旁的枫槭之类更显
,所以又被称为血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