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有些不经意,倘若事前不知他腿脚带伤,肯定要被蒙骗过去,但此时此刻,夏晓清只见他面色略青白,仔细再看,那饱满宽额已渗出薄汗。
他在人前忍痛,不让外人觑见狼狈样子,然,现下却又不忍了…为什么?
对他而言,她夏晓清已不算外人了吗?
他自个儿心里喜欢…
他中意你却不表态…
她蓦然间有些懂了。
他一开始避于折屏后不见,之后遨她过府,却是坦然待之,其间心思变化全凭初始感觉,觉得喜欢、合意、可用,他要用她,因她懂得一些技能,聘来教授一双小姊妹恰好可行。
他中意她,却非男女之间那种意味,而是替妹妹们找到合用的人。正因如此,她被他放进眼界里,她已入他的眼,已非外人。
想通这一切后,实不知该哭该笑,因被看重而窃喜,内心却又莫名沉滞,两种心绪交相夹击,让她进退无据,傻了般定在原地。
叩、叩——叩——
蹲在船首的少年小厮很故意地敲出声响。
她整个人一震,被吸引过去,就见对方挤眉、眨眼、努嘴,拚了命给指示,而且还合掌偷偷地又拜又求,瘪起嘴,两道眉揪成八字模样。
循着他所给的方位看去,红木矮几上搁着一团厚布。
那少年的意思似乎要她帮个忙,因主子没要他进,他不敢任意进去,只得请她将厚布递给主子大爷。
她凭本能挪动双腿,走近两步,指尖触及那团厚布时,柳眉忽而一动。
竟热烫热烫的!
厚布里似裹着烤烫的小石碎片,挲了挲,发出“沙沙”声音。
少年小厮咧嘴一笑,指指左膝部位,她一看也就明白了。
捧着厚布团走到正闭目忍痛的宫静川跟前,他额面上的泛珠较道才分明,额角细浮血筋,显然腿脚的不适让他必须花费极大心神应付,暂且无力顾及其他。
如此倔气,如此…在人前强撑…
夏晓清一时间道不明内心那层层迭迭涌出的东西,波动似澜,忽疾忽徐,深心的深心之处,仿佛某根弦被挑动,隐隐颤颤,浮游蔓延,无法抑之、挫之…
那一声叹息在心中悄悄滚逸,不让谁知闻。
她矮下身,半跪在他跟前,将一团热烫的厚布捂在他左边膝头上。
突然间,她轻捧厚布团的柔荑被用力按住!
她气息陡窒,脸容扬起,对上男人徐徐睁开的一双峻瞳。
“你…你很疼,是吗?热敷一会儿会好些的…”她涩涩从唇间挤出话,一颗心怦怦、怦怦跳得好响,被按住的手不敢轻动,肤上已烫出一层热。
男人那双深沉长目看了她许久,看得无端细腻,在她五官表相上细细穿梭,同时似也看进她神魂里。
终于,宫静川薄唇微勾,淡淡笑开。“是颇疼呢…那就有劳晓清姑娘了。”
他很懂得得寸进尺的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