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晨起，天有薄雪飘落。

“莫怪这么冷啊…”月映推开窗扇，呼出一口淡白的雾。

前厅传来奔跑的声音，一路跌跌撞撞的，连同元宝儿的惊呼声一并掺和，显得非常混luan。月映笑了起来，转过shen，就等著那一大早来她房里打扰的姊妹。

“映映映——今天你有客吗？”

掀开彩色珠串chang帘，探出tou来的chang发姑娘，是隔bi厢房的冬舒恋。她一shen轻盈的纯白，狐裘松松的搭在肩上，挽著水袖。从袖口lou出的一截指尖，晶莹如玉。这是一个拥有极为xing感美手的女人。

三千阁里都晓得的，冬舒恋还绘得一手好丹青。从她手中liu出的仿画几可luan真，传闻中，连画者本人都不见得分辨出哪一幅画是出自己之手。

在阁里，冬舒恋与月映的感情最好。

坐在窗台上，只披件薄氅就闲适的chui著掺杂薄雪的冷风，月映那一tou未绾起的chang发沾上雪片，微shi的贴在她肩tou。

“亥时三刻有一位。”她想了想回话。“怎么，小王爷今天不来吗？”

“才不是。”冬舒恋jiao滴滴的反驳她，凑到她面前，还爬上窗台坐到她shen边。“小王爷说要去镜照河玩呢，有座漂亮的画舫喔。”

“画舫？”月映奇怪的看她一眼“画舫你没搭过吗？小王爷那么疼你，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弄来给你当玩ju呢。”

“不一样啊。”冬舒恋微嘟起嘴“那画舫上，有一幅前朝皇后绣的百鸟朝凤图呢，裱装得很漂亮，我好想看。”

“所以？”

“所以啊——我们今天去游河吧？”她笑得很勾引。

月映无奈的看着她。“我不能拒绝对不对？”

“当然不行。”冬舒恋神气的ting起玲珑盈握的xiong“你亥时才有客，我们玩到黄昏就回来了。把今今天时间给我有什么不好？”

月映叹口气。她就拿她这样骄傲的任xing神情没有办法。“知dao了。”

冬舒恋愉快的欢呼。月映笑看她一脸胜利的得意表情，把心里淡淡的相思掩藏起来。

薄雪纷飞轻旋。

她回首。

一年前的午后，冬日nuanyang，是她遇见方少行的日子。

今天的镜照河畔，或许还有绣球招亲吧。

她轻轻笑起来。

临到午时，在许府内用膳的方少行，被一名小婢以许大掌柜的名义，给传唤到书房来。入房时，却没有见到许大掌柜，一转shen才要出去，门就在眼前被jin合起来。

“zuo什么——！”他扑过去，却扳不开门板。门外清晰的传来落锁声，方少行用力的拍著门，他的shen后被黑暗所笼罩。

“请不要动怒，先生。”shen后，传来细柔而jiaonen的声音。

方少行一愣，回shen去看。

在天光透不进的书房里chu1，持一盏灯火走来的纤弱shen影，在渐次明亮的光线之中，清晰的lou出她的容貌。

方少行在许府内教书时，都用薄帘与女眷隔开，他不认得她相貌，却认得这个细细柔柔，虚弱jiaonen的声音。

“你是…二小姐？”他有些困惑，却下意识的戒备起来。

持著灯出的女子纤纤弱弱，她有一张jiao养细nen的脸庞。但她看着方少行的目光，却让他浑shen寒mao直竖。

“又是一年冬了呢，先生。”她轻声招呼。方少行对于她说的话感到不解，脸上lou出茫然。

许二小姐见状，挽袖掩chun，轻笑起来。“先生可还记得，去年初冬，镜照河畔，绣球招亲？”

拜那场绣球招亲所形成的庞大人chao所喝，他才能遇见月映，这么重要的记忆他怎么可能会遗忘。

但方少行并没有这么直白的回答。

“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他谨慎维持距离。

“先生为何不接那绣球？”许二小姐眼lou哀怨，轻声dao。

“这个…”方少行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