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抹浅笑,很美,落入他眼中,不觉刺眼,只是困惑。
他双臂交叠胸前,提出质疑。
“先前,被送回河蛟当媳妇儿,连河里有没有神也不知道,若没有,等同死路一条,那时,你没哭,看见河蛟现形,耸立在你面前,镇民吓得全往后逃,更有男人尿湿了裤子,你还是没哭…”
蒲牢细数,有太多太多回。
他以为她会哭,她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出乎意料,所以,加倍好奇。
“就连见到我的真身,听到我要你投海,你,仍旧没哭…胆量,超出了我记忆中的雌人类该有的大小。”蒲牢摩掌下,打量她。
这么纤细的身躯,是用哪里来盛装勇气?
她正蹲在粉紫色海草前,逗弄一群小小鱼儿,听见他说话,微微仰头,投来注目。
按常理,得知获选河神新娘,马上就该喷泪,哭喊着“我不要我不要”
接下来几天煎熬,度日如年,以泪洗脸,吃不下咽,都是基本反应。
惊觉河神是蛟妖,吓哭,也正常。
看见雄伟红鳞龙,吓哭,兼昏倒——
这些,在她身上,没一项发生。
不是胆子够大,是什么?
“我没什么胆量…”她摇头,苦笑。
“一连看到河蛟和龙子,没尖叫、没晕倒,身处深海,却怡然自得,还有心情玩鱼,说你没胆量,没啥说服力。”太客气就显得矫情。
她仍是摇着蟒首。
“我怕。”
轻甜的嗓不疾不徐,与淡淡衔笑的面容相较,吐出的两字却诉说惊恐,全然不搭。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还在笑呢。
“被选为河神新娘时,我怕,看见河老爷现形,由河里窜上一条蛟龙,距离那么近,我甚至能嗅到它身上一股浓浓的草腥昧…我怕。直到现在,我仍然怕…”她淡淡道,若不细看,看不见她脸庞上一丝的恐慌茫然。
跳过他威风现身,吃掉河蛟那一段,是怎样?他不比河蛟武猛吓人?!蒲牢很不满,嘴角一紧,抿得细长。
“怕的话,怎么没哭?”一哭二闹三上吊,雌人类最擅用的手法,不是吗?
“哭?”这一字,换来她张大了眼,投向他的眸光,何其无辜。
“眼泪大把大把泼。”竟然有人对如此简单的字眼,露出迷惑神情?
她静静无言,指腹抚弄海草,好半晌,才又有声音从她唇间逸出。
先是叹息。
“我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