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说看,认为他的不悦,来自于她的突兀要求。
“我…不是的…啧!苞那个没关系啦…”
“不然,跟什么有关系?”
她问,他却是抿嘴,不说话。
“再陪我去一个地方吧,只要再一个地方就好。”她的口吻,有种“抱歉,请你再忍耐一下下…”的亏欠。
她步行的方向,牵动他的记忆。
七街,左拐,第二个转角…直直走再直直走…
当初,他走过相同的街道。
为了找到“红枣”
上了半山腰,瞧见一间竹屋,新鲜的、晒干的、熏烤的,或是笑起来甜甜、抱起来软软的,都有。
那片绿荫,依旧青翠。
那丛间的果串,一样累累饱满。
他就是在这里,初见了她。
屋舍同样完好,由窗外望入,里头摆饰不变,似有人居住一般,整洁有序。
四周的药草圃,绿意然然,不见半luo枯死,土壤仍微微带湿,杂草除得干净,药株长得极好,正逢花期的那些,开起了鲜妍的药枕。
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座坟。
她卸下纱帽,走近细看,竟是她的坟。
写着她姓名、她生卒之年的衣冠冢。
坟前,一盘素果,一杯清茶,一柱快燃尽的清香,显示着,孤坟在此地,并未被遗忘。
“谁的坟?”蒲牢跟着凑来,看见墓碑之名,瞪大了眸。
“我在这儿,已经是个死人了。”她不意外,但意外…镇民为她造坟。
亲眼见她投海的镇民太多、太多,她相信,他们事后出过海,寻过她,希望生能见人,死能见尸…
不知寻了多少回、失望了多少回,他们才愿意接受事实。
她再度环视她的家园,由这儿的一草一木,都能感受到镇民们对她的疼爱和怀念…
她,在沇川镇,短暂的一生,没有白活。
深深几回吐纳,嗅满无数草药的昧道,清芳熟悉,和着泥地气息,当做最后的巡礼。
“我们,回去吧。”
她说,准备戴回纱帽之际,看见他浓眉一动。
那神情,像惊喜、像讶异,像…
如释重负。
她看着他,一丝清明,一些领悟,如曙光,乍然而现。
“…你从上岸后,闷闷不乐,若有所思,意兴闹珊,不会是…闹别扭吧?”她试探问。
当他唇线一抿,一副“不打自招”的坦承,她知道,她完全猜中。
“你怕我…回了一趟沇川,便不想离开?”她又蒙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