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周姑娘。她被候爷安排在西厢,距他住的正房只几步之遥。说是丫头,却从不见她做丫头的事,最多为候爷烹茶倒酒,偶尔绣几针女红,再不然就是下厨指点着做几样点心,毕竟厨娘也不敢真让她动手。
多数时间她都待在候爷身旁,读书赏画,逗鸟喂鱼,候爷兴起舞剑,她便弹琴作歌。沂园本就偏僻,远离俗尘,两人悠闲度日,颇有神仙装眷侣的味道。
曾有人大着胆私下去顺周姑娘她的来历,她只是微笑说自己遭逢离乱,路遇候爷,蒙他搭救。
众人不免猜测,她八成是哪个官宦人家的落难千金,与候爷相识后一见钟情,说来倒也是一桩荡气回肠的奇情。武府都是聪明人,自然早看出候爷与她的情分,碰见都是恭恭敬敬称呼一声“周姑娘”,心里却是拿她当未来当家主母看了。
这一日,已是金乌渐落的黄昏时分,湖心亭里,武卫明懒洋洋地伏在石桌上,正想打个小盹,就听见不远处脚步渐行渐近,轻浅有致,不用看都知道是周婉倩,顽皮之心忽起,他索性继续装睡。
脚步声在身边停下,一只托盘落在桌上,熟悉的柔软嗓音响起“卫明。”
他一动不动,她显然感到有些奇怪,微微提高声音“卫明,起来,不要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武卫明继续装死,周婉倩觉得不对,伸手推他肩头,见他没有反应,她开始着急,用力再推他“卫明!”这一推,他居然顺势滑了下去,软软倒在地上。
周婉倩大惊“卫明?!”
她扑过去探他鼻息,呼吸平稳,再探脉象,搏动有力,但为何他会突然昏迷?难道是…难道是上次为她移魂终于遭到法力反噬?!
“卫明、卫明!”她叫声中已隐含哭声,颤着嗓子叫道:“来人——”
一只手掌及时掩住她的口,从地上支起身的武卫明当然不能真让她把待卫招来刹风景。
周婉倩惊魂未定,却也立刻明白过来是武卫明在戏弄自己,想到方才的惊惶狼狈,不由一时羞恼,狠狠推开他“你干脆一辈子不要起来算了!”
他嬉皮笑脸,再凑上来“我若真一睡不起,你就不心疼?”一边说一边看她难得的生气模样,别有一番风情。
她脸色转白,这话正触及她心结——自从神魂分离之后,她一直担心武卫明身上会留下什么隐患“你!”她语声发颤“你这人为什么要拿自己开这种玩笑!”
见她脸色,武卫明便知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歉“我说错了!小倩,你不要生气,我真的很好,不用担心…你再不信,我舞套剑给你看。”
拿他讨好的样子没辙,周婉倩只得白他一眼,指一指桌子的托盘“谁要看你舞剑,把这个吃掉。”
又来了!武卫明抱头,再次深深后悔自己前些天说那什么“你来照顾我”的蠢话。自那日起,他的饮食起居全被周婉倩一一照管,美人情重当然很好,但有一样不好,周婉倩对他的那头白发深感忧虑,总担心会有什么隐患,既没什么好法子,只得在食补上下功夫,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药膳高汤照三餐加宵夜地端来。
她贵为公主,食不厌精,母又常年卧病,因而对此道极为通晓,武府大厨已将她奉为天人——可怜他却吃得快吐了。不过七、八天,周婉倩好说歹说连哄带骗至亲自下厨做些美味小点,他武大将军才肯勉强灌下。
果然,武卫明嫌恶地瞟了一眼那一小婉黑红参杂的粘稠东西“这又是什么鬼玩意?”
“茯令血糯粥。”周婉倩谆谆劲诱“加了何首乌与黑芝麻,对气血亏损最有帮助。”
武卫明假装听不到,转身去垂涎另外三个小碟子,金玉酥、芙蓉饼、佛手千层卷,顺手拈起一块金玉酥扔进嘴里“小倩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我看比起御厨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