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开始思计与世人拚个你死我活,就是从天府侵略北燕那天起。在那之前,她所读的书籍,哪怕是兵法,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
陡然听他这样挑明,她心中着实不能接受,楞在原地想了半晌,叹道:“他也是为了生存下去,真难为他了。”
太子才不过七、八岁,母后早亡,父皇病重了宫中上下无一可信可依靠之人,还有这么个权大势大的皇叔如虎狼在侧,再天真的孩子大概都要学着提前长大。
她的感慨惹得沈慕凌又是一阵嘲笑“你看起来倒像是那把兼爱精神施于恶狼身上的东郭先生了,将这头幼狼养于枕畔,总有一日他会反咬你一口的,哦,不对,不待他长大,他自服毒药受苦,原本就是为了陷害你,若非我知道你不会做这种事谋害幼主,肯定要把你拿下,治你一个谋害储君之罪,你在天府中岂能待得安稳?”
陈燕冰吓了一跳,想了想,又恨声道:“他也未必就是要害我,害我对他有什么好处?我看他的目的还是想害你吧。全天下都知道你这个武王是有可能纂位的,那他就是最大的绊脚石,自然应该先除掉他了。”
沈慕凌环臂胸前,似笑非笑地说:“你已经想到他是故意『陷害』我,就说明你也是信得过我的为人,便别说什么我可能会纂位。当年我若有心做这个皇帝,岂会轮得到我皇兄?你可知我在十八岁时就已手握帝国一半的兵力了?我如果登高一呼,谁不向我俯首乞怜?我是在先皇面前发过誓的,要一辈子忠于皇兄,辅佐他治理江山。如今一个不成气候的小表,就能激得我变了心吗?”
“原来…”原来,他的志向竟是如此?
“所以回宫之后,你必须让那小表搬出你的飞燕宫,免得他再生事端。他的教养之责我会请长德王妃费心。长德王是我和皇兄的叔叔,长德王妃也是个深明大义的女人,沈铮和她感情很好,两方都会同意的。”
陈燕冰长叹一口气“原来你都已经安排好了,这么看来,我倒是个多余的人了。”
“你自有你的职责和去处。战事刚平定,我还要仰仗你帮我安抚北燕旧民,而且北燕的农商之事我也不熟,天府人打仗还可以,说到做生意,一个个就都木鱼脑袋了。你若能借着管理北燕之事,顺便帮着天府人学习经商之道,大家有钱同赚,岂不最好?”
她嘀咕了一句“天府若富了,那周边几国岂不是更要倒霉?我就成了你的帮凶了。”
“天府国内,这十几年里不可能再起大的战事了。”他隔着船舱的窗户,看着外面那郁郁葱葱的新绿“你以为这一战只有北燕耗尽力气吗?天府何尝不是?打战,原本不是我的意思,但我既已答应皇兄辅佐效忠他一生一世,他的旨意我必会用尽心力去达成。如今皇兄之病眼见无好转可能,天府正好趁势休养生息。”
陈燕冰惊喜地问:“真的?这是你的真心话?可你原本不是还说要我帮着你消灭其他五国…”
他正色地看着她道:“这些话,我不能对旁人讲,因为朝中文臣武将大都不是这个心思。天府人的胃口本来就很大,打败北燕之后,士气更是前所未有的高张,要压下众人心中的这把火很难,所以我只有顺势引导,希望他们可以将心思转到农商之事上。你明白吗?”
她像个孩子似的拚命点头,生怕他转身就翻脸反悔。
看着她这副急迫认真的样子,他忍不住又笑了,悄悄握住她的手,低声问:“那你愿意帮我了?”
“只要你言而有信,不起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