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怒叫，双手一扫，桌面就被抹净，朱砂撒、黄纸飞，笔还摔断了。

如此持续了三日，才有消息传，原来郑堆吃时被骨噎着，一时不过气来，就此送了命。

刘胖声如洪钟，吼得邻近的人都觉得耳朵发麻。

“母猪不生，儿却有一堆，难我要把儿当猪崽卖吗？”

但是，过了一阵，来求符咒的人渐渐少了，不再有人来送礼，也不跟他打招呼，甚至瞧见他就会低避开。

“这什么这？你是故意整我吧？”

大伙儿都去奠祭。棺木用的是上好木材，丧礼办得风风光光，墓地选在一座小山坡上，望去景致不错。邻近几座墓里的鬼，都承诺会好好关照新邻居。

“人人都说你符咒灵验，怎么我拿回去偏偏就事？”

“绝对没有。肯定是哪里误会了，我再画一张符咒，您拿回去——”

“可在老家里偏偏就了错。”

人们心里纳闷，邻近商家偶尔也探，察看郑堆来了没有，但一整天过去，来求符咒的人失望而归，送礼的人伶着礼又回去了。

“恭喜个！她一气生了八个，要我怎么养？”

“我是城东养猪的，人人都喊我刘胖。”

他人胖脸松，气愤时说话沫横飞：

郑家三代摆摊，从来不曾如此冷清过，就连郑堆主动叫唤，对方也不停下脚步，

“我家几母猪接连死胎，邻居建议来跟你买了张六畜兴旺。”提起来，他就更气恼。

反而加快脚步，甚至跑得飞快，像被火烧着**似的。

那人怒声咆哮，抓住郑堆的衣襟，把他提得脚尖碰不着地。

砚城里本就是人与非人共，是人还是鬼，众人也不多计较，照样老远见着郑堆就打招呼。累积四十九天没开摊，事情可不少，客人络绎不绝，排着长长的队伍，就为求得一张符咒，每个拿到手的都小心翼翼，用嘴把朱砂，视若珍宝的捧回家去。

他也盼着添丁，但可没想过一次就添了八个！

郑堆脸乍变，简直不可思议。

“这——这——”

“先请问您是哪位？”

想到家里那八张嗷嗷待哺的小脸，他这个当爹的不但骄傲不起来，双还微微打颤。

送来鲜蔬果腊等等。从开摊到收摊，人始终络绎不绝。

如此简单的符咒，郑堆六岁时就会了。

坟里清静过，他实在不习惯。邻居们虽都是好鬼，善意跟他亲近，但他还是想念摆摊时的闹，加上没有儿继承，惦记着老顾客，在棺木里辗转难眠，左翻右翻、正睡俯睡，最后还是决定再来摆摊。

“告诉你，我可是贴在猪舍门上的！”

年月久了，郑堆的摊成了四方街广场的一景，来砚城里买卖的商贾也对他印象刻，离去时纷纷买符咒，保佑一路安全到家，不会遇到什么小妖小、小表小人来找麻烦。

倒是郑堆的影不见了。

他不再是人，而是个鬼。

人来来去去，郑堆忙了好几日，才送走最后一个急切客人。他忙归忙，但了好事，心满意足的收摊，在夜晚才开的酒馆里暍了酒、吃了几盘小菜，还不忘给邻居们捎几样吃回去。

“你这个老家伙！”

事情本该就此落幕。

“那么，是了什么错？”

“恭喜恭喜。”

郑堆一时想不到办法，也无法回话，看就要被摇晃得骨骼

来求符咒的事件五八门，诸如婆媳不和、兄弟阋墙、邻里相争到新宅安居、恶鬼侵人、恶人欺鬼，只要他拿笔沾朱砂，在黄纸上挥毫，一符就能息事宁人、消灾解厄。

就在他盼得望穿时，终于有人找上摊来了。

“谁还敢要你的符啊？生都生下来了，有什么符能让我那些儿都缩回老婆的肚里？”

他勉挤笑，从未遇过这事，应付起来格外不利落。

某一日，郑堆却没现，摊也没摆上。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摇晃得上下排的牙喀啦喀啦直撞。

“您该不是把符咒贴错地方了吧？”郑堆被抓在空中，微微悬着。

郑堆嘴里贺，心里狐疑。怪了，这不是一件好事？

“那张该死的符咒没让母猪生下一猪崽，却让我老婆生了。”他的手愈抓愈。

“你当我是笨，以为我蠢到把那张符贴床吗？”

但是，七七四十九天后，郑堆竟又现，在原地摆起摊，同样的桌椅，桌上朱砂、笔、黄纸，一样不少。

刘胖气得满脸通红，如似卤得恰到好的猪：

胖脸更扭曲，揪着他用力左甩右晃：

“你还敢问？”

郑堆笑脸相迎，观看来人气，却见一脸怒气冲冲，胖胖的腮帮直抖，双瞪得老大，珠都快来了。

“不可能，我画的符咒从未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