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弹了一半，然后笑着摊了摊手“忘谱了。”

紫江丫小时候，她外公兴致一来，在我们餐厅的钢琴吧台弹奏，那时紫江丫都是坐在他大上跟着有样学样，一首曲被她一闹，弹得七八糟，但客人都笑得很开心…他们都是老顾客了，才会这么纵容那丫。

“天朗说等到了机场才拿给你，我也没办法。”说起来，那小和外孙女一样在闹别扭。

“只会这首。”

几个外孙里，紫江丫是最得她外公的，格也和他外公最像，福尔沙是我和老伴年轻时的梦想，我负责厨房，他负责店里的一切，建筑也好，整个店的摆设与规划也好，都是他一手设计的…呵呵，或许你有听过，他是个有名的设计师。

她知他不是那么认同她的努力，但他没有泼她冷，只是陪在她边，用他的方式让她看清现实，在最后关又伸援手，告诉她——不要灰心，朝梦想前的路有很多条，只要她的理想还在，不必选择一直在最不擅长的那条路跌跌撞撞，转个弯会更豁然开朗。

仔细想想，她到底有什么是学得起来的呢？也许岁月到了尽，那些她以为历历在目的过往都消失了，而她依然什么也不能，无能为力的看着它们一一离她而去。

“你怎么现在才拿给我。”紫江接过包裹，倒埋怨起外婆了。

紫江煮咖啡的空档，季天朗打开盖上防尘布的钢琴，试了几个音，她听到了，但只回看一下，就继续搅拌咖啡壶里的咖啡，他坐下来，想了想他唯一学过的琴谱。他的手实在不像钢琴家那般优雅，但甜的音符仍轻轻的随着他的指尖沉默的黑白琴键，舞一曲温柔旋律，空气里伤的回忆也跟着悠悠的唱起“YesterdayOnceMore”

《餐饮业理基础》，其他还有几本季天朗以前上相关课程时的笔记，笔记里夹着一张纸，写着他在纽约住宿的地址，以及新的电话，最末还狠狠的警告她要是少一天没报告行踪，她就死定了！

那时候她的爸妈还在一起，夫妻俩和三个孩，两男一女，每年都是在餐馆里庆祝大大小小的节日，一直到她爸妈分开以前都是。

我还记得每一句歌词，那古老的旋律，听来依然甜，把岁月都化…

他真的没来送她！紫江心的闷，似乎有发酸发疼了。

紫江回台湾那天，季天朗没现，让她觉得心里闷闷的，好像自己被他轻易抛在脑后一般，所以她也赌气不提起他，只是当车越开越远，她还是忍不住转看着季家快要看不见的墙。

“下次你把谱背起来，再弹一次给我听。”

看见紫江抱着那一迭书和笔记微笑，外婆知小外孙女心中的执着，慈蔼的说：“紫江，你知吗？人生最好的时光，那些让人留恋的人事虽然会消失，却也会以各形式留下来，有时候不见得保留它原来的模样，甚至有可能是完全意想不到的面貌，但只要你记得，那力量就会永远与你同在。”

机场航厦里，外婆把一个包裹递给她“天朗托我拿给你的。”明明就在意得，却要倔的装作没那么回事，真是傻丫。

季天朗欣然应允了。

她真是个奇怪的小女生，听说单亲家的孩早熟，但说她成熟嘛，其实又白目的很；说她幼稚，和同年纪的孩相比，似乎又有格格不。

因为，她知季天朗不是一时想到才送她这些东西，这些笔记他不可能随带着，也许是托家人帮他寄到西雅图。

紫江把咖啡杯放在钢琴盖上，一手支着脸颊。

谁会送这东西给远行的朋友啊？可是紫江心里却异常的动，眶有泛红。

“为什么你会弹钢琴？”真嫉妒。这是她另一个学不好的项目，小时候她缠着爸爸妈妈说要学钢琴，但钢琴课严苛的练习让她很快便放弃了。

古朴的木质吧台旁是一有着红铜山茶雕刻扶手的回旋梯，在转角则有一架白钢琴，每天早上紫江外婆说的那些故事里，常会听到关于紫江，关于那架钢琴，关于紫江外公的往事。

人生这趟旅程总会走到尽，我老伴是，我女儿的婚姻也是，现在只剩有名无实的空壳，两个男孩和父亲回纽约，紫江和她妈妈则回到台湾，其实我不太过问他们年轻人的事，但我想这件事，紫江心里一直很在意吧？

紫江迫不及待的拆开包裹，看到里面的东西，不禁一愣，接着是一阵好气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