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季先生来的时候睡得更沉，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她总觉得季太太对季先生有某程度的抗拒。

一丝尴然和不自在闪过护士小脸上。“药粉比较好收，以季太太刚清醒的状态，以粉状药治疗较适合。”

很没用的，她只敢从微睁的中偷看他离去的背影，他很、肩膀很宽，似乎有瘦，离开时似乎比来时还累，一双长很重很重的拖着，看得她不禁心生困惑。

很慢、很慢的，床上的人儿徐缓转动颈，有些僵和些许不自然，神也略带受了委屈的无辜，她将看向窗外玉兰的视线转回，落在神情有一严肃的护士小上。“药，很苦。”

而季太太醒来三天却又不似完全清醒，时睡时醒过得迷迷糊糊，一天二十四小时，她睁开的时间不到三小时，一下又累极得睡过去。

可也许是害怕，她不肯睁开看他，好像只要一张开睛什么都是假的，她仍然在很很的冰海里，一个人孤寂的浮潜，没有人看得到她，也不会有双壮的臂膀将她从冰层中捞，她是孤孤单单的一缕孤魂。

她是这么认为的。

那是低哑的女声音，这是她昏迷三个月后第一次开，咙声带尚未恢复原来的清亮明快，听在耳中是很勉的发音，刮着发。

不认识他。

其实是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季太太已能自主吞咽，早在两天前就已除鼻喂，能自行吞而不需要喂，只是吃得很慢很慢，人家十分钟、二十分钟就能吃完的稀饭她要吃上一小时，一小一小很辛苦的吞，甚至发颤的手会不小心滴落几滴。

何况病人之前的状况类似植人，整整昏迷不醒三个月，只要翻、拍背，或是偶尔痰，其他大分像是澡、换衣、四肢都是不假他人之手的由季先生亲力亲为，她反而是最轻松的看护。

看着透明玻璃杯里八分满的清，以及护士手上的药包，她抿了抿。“为什么要把药片磨成粉，妳不知会很苦吗？而且我不会吞药粉。”

他来了，又走了，她听得他的脚步声，以及有些疲惫的低嗓，每回他来都会待上好长一段时间，有时坐在床边一声不吭地看她，看得她都要以为他发现她在装睡，逃避他，有时他会专心一致的在平板计算机上，无声的动手指，陪伴她。

她也被自己沙哑的音吓到，因为人的记忆虽然不在了，可是她仍觉得这不是她原有的声音，应该是更轻柔的、有一些的嗓音。

但是女人是失忆、不是失智，那双般明眸看护士不是很有耐心，似乎急着打发她好向某人代，免得落个照顾不周的失职。

“季太太，拜托不要为难我，我只是照着医生的吩咐，季先生也希望我好好照顾妳，他很担心妳。”护士小语

这么累为何还要来呢？他不来她又不会怪他，因为她本…

“季太太，我知妳是清醒的，麻烦妳把睛睁开，先把早上的药吃了，妳不吃我会很麻烦的，季先生怪罪下来我承担不起。”除了正常薪资，一个月六万元的额外补贴，就算病人再难搞她也会咬牙撑下去。

“季太太，妳是病人不是来度假的观光客，药再苦也要吞下去，不吃药怎么会好？相信妳也不愿意一辈躺在病床上，好不容易熬过艰辛的危险期，甚至几度命危，妳要比别人更努力活下去。”护士循循善诱的说，好像颇有几分劝人励志的理。

毕竟她昏睡不醒的时间超乎意料的长，一度被主治医生认定救不回来，即使活命了也多半脑力受损，她曾经脑缺氧长达半小时，呈现心微弱的半死亡状态。

纵然一天三次的全，有人替她动动手脚、扳动各分僵的关节，但还是不及自己动作来得活络骨，长期卧床的结果是自个儿躯不像自己的，不听使唤，得要一段时间的复健才能行动自如。

医生和护士的谈声，有一个低哑的男嗓音不停在她耳畔说着话，很近、很情，听得不甚清楚却有莫名的悲伤，为他，也为自己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