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月的婴孩天生带病来到人世,自此离不开汤药。
汤秀婉为孩子取名汤负心,意在表示她对丈夫的愤怒和决裂,以此控诉丈夫的负心和背叛。
不过想藉此机会入汤府的席艳娘可没得到半丝好处,反而处处看人脸色,地位比妾还不如,性烈如火的汤秀婉不只不接纳她,还以死相逼,让郭敬文同意席艳娘所生子女不得冠郭姓,亦非汤家人,她们是外姓人,与汤府无关。
所以汤负心才是汤府名正言顺的主子,而席玉奴是汤秀婉死后才允许住进汤府的“二小姐”,但条件是不得改回父姓或汤姓,一生以“奴”为其名。
至于席艳娘始终住在城外的庄子,一步也不得踏入汤府,这是汤秀婉死前的要求,也是悔恨万分的郭敬文对她的承诺,因此即使席艳娘对外自称是郭敬文侧室,可他也从未承认过,更不曾带她参加汤、郭两府的家宴。
“汤负心,妳不可以这么做,那是我爹的钱,妳凭什么断我银根?”席玉奴面色青紫,忿忿地推开挡路的画眉,冲入绣楼。
一句“二小姐”让她忘了自己的出身,席艳娘不时的灌输也是一大原因,从小有人伺候着,要什么有什么,她根本分不清嫡出和庶出有何差别,认为爹既然是汤府的老爷,她自然是人人捧在手心的千金小姐,汤府的钱等同她的银两,她拿自己的钱有何不对。
“妳爹的钱?”汤负心眼露怜悯,语若冰珠。“妳是傻子吗?爹入赘汤家二十余年,他拜的是汤家的祖先,用的是汤家的银两,即使死也是葬入我汤家祖坟,我姓汤,妳姓席,与我汤家一不带亲、二不带故,我有何理由要养个酒贩的孩子?”
“妳…”席玉奴咬着牙,不敢相信她竟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汤负心以帕子掩住欲冲喉而出的咳嗽。“弄梅、弄春,我乏了,把不相干的人请走,别把这片竹林的灵气弄浊了。”
“是的,小姐。”弄梅、弄春做出送走丧门星的姿态,清秀可人的面庞满是不可亲近的冷意。
“妳…妳别得意,我要告诉爹,妳这短命鬼,为什么不去死…啊—”
一只绘有白梅迎喜的青瓷杯砸中席玉奴脑门,她惨叫一声,一旁拿着茶盅准备为汤负心加茶的写翠浅眉低笑,画眉则拉低微掀的衣袖,指缝间还残留几滴茶渍。
负心,娘错了,娘错在相信男人有真心真意,全无保留的心系一人,因他笑而欢喜,因他悲而蹙眉,因他的喜怒哀乐而感同如己。
负心,娘对不起妳,为了一个没肩膀的爹,让理应受尽宠爱的妳这一生有了遗憾。
负心,娘很后悔,非常后悔,如果当初不是所嫁非人,也许今日就能舒心快活,犯不着为了个男人赔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