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送吗？”她有些犹豫。

“报恩？所以，她所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报恩？”刘常君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不是滋味，他不该觉得讶异的，刘家与她非亲非故，却仗义养活了她这么多年，若论报恩一说，也还不算是欺负了她。

“什么？我送？”刘惜秀突然心慌起来，话说得吞吞吐吐“可、可是…常君哥哥见了我，恐怕不会兴的。”

刘惜秀见他一心一意读起书来，心下又是欣又是怅然。

“但他在生我气啊！”她越垂越低。

刘惜秀有些僵地走去，一不小心险些在门槛上绊倒了。

“当心！”娘一惊，随即忍住笑意。

娘在一旁陪着绣件，见她不是发呆就是自言自语，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本想着给少爷送桂圆汤去的，还早早就在灶上煨下了。”娘愁眉苦脸、煞有介事地握拳捶了捶自己的腰，叹：“可人老了就是不中用，现下这腰也酸，也犯疼的，唉，夜里又黑，摸着黑路也不知走不走得了…”

他弯端起那碗微温的桂圆汤，看着它，忽然有些想笑，却又怅然地低叹一声。

可是，他就是到气愤，好像刚刚自己因为她，成了十足十的大傻瓜！

膛里的心脏，莫名像是被什么牢牢掐住了，就连呼都异常困难。

“烦死了！”他爆一声低咒。

她刘惜秀对他而言本没有任何意义，不过就是他们刘家的一个…一个死赖脸不走的拖油瓶罢了！

反正对刘家而言，他能否考取宝名、光耀门楣是下最重要的事，又因为她的事事揽上，他索把家里所有大小事全扔在脑后，只读书——这就是她要的，不是吗？

“我送、我送。”她只得，安抚地拍了拍娘的手“您放心，我送去就是了，您赶歇息吧！”

不一会儿，刘惜秀踩着半明半暗的月，小心翼翼地捧着碗桂圆汤走到书轩，却在门外停住了脚步，踌躇再三，始终没敢去。

“不是不是，就是今儿活儿多，有些累坏了。”娘祈望地看着她“秀小，娘想歇一会儿，你能帮娘送桂圆汤去给大少爷吗？”

刘常君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听着刘惜秀轻缓的脚步渐渐去远了。

“对，就是这样。”刘常君烦躁地踱步，嘴里念念有词“所以她什么便是什么，这全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没有人她，就让她自顾自地去报她的鬼恩去吧！”

“这样啊…”娘突然叹了一气“那怎么办呢？”

刘惜秀就这样傻傻地伫立在书轩外，内心在想去和不能去之中激烈战着，直到一碗桂圆汤由至温。

凭什么她一哭，他就乖乖地跟着她回来？凭什么她可以轻易改变他决定要的事，她以为她是谁啊？！

这两孩，自小便这样，一个固执一个傻，固执的是嘴，傻的连话也说不明白，唉，要再这么下去，到底几时才修得了正果？

“那…那我现在就去送。”

再过三个月就要乡试了，若因她的缘故，害得他不能专心，有了个什么闪失差错，那她就真是万死莫赎了！

“唉，常君哥哥又像过去那样讨厌我了。”她沮丧到了极。“他究竟几时才愿意消消气？”

刘常君果然说到到，自那日起，一书轩便是没日没夜地苦读，狠下心不去想，她声声说的“家计无虞”究竟是真是假。

她眸光黯淡下来，低声：“我报刘家的大恩大德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向谁讨人情呢？”

“就这么闷着也不是个办法，你也知少爷的，没搬张梯给他，他怎么下得来台呢？”

她一愣。

自窗透的黄微光，偶尔传来三两声喃喃自语的读书声，在在显示了常君哥哥正专注用功着，要是她去了，惹得他不快，届时恐怕又有好大一场气好生。

“别忘了，”他还是背对着她。“是你要求我不要家里的事，只读书、完成爹的心愿就好，往后要是捱了苦日，别向谁讨人情。”

她跨过门槛的脚下倏停，心一，带着一丝希望的急急回过。

若没有爹爹带她回家，她早已命丧在那次饥荒之中了，这份恩情，她到死都不会忘。

“娘，您风的老病又犯了？”刘惜秀急了“很疼吗？要不要我去叫大夫——”

她摸了摸碗，生怕汤凉了不好，终于鼓起勇气敲了敲门，然后放下桂圆汤在地，就赶转匆匆跑掉了。

“秀小，劳烦你去帮少爷送个夜宵吧，少爷怕该是饿了。”娘假意闲闲地提起。

“秀小，谢谢你了。”娘激地。

“还是不能吗？”娘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须臾，刘常君拉开书轩大门，疑惑地看着一闪而逝的熟悉背影，随即目光被地上那碗汤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