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正是因缘有姻缘

这条路，但愿这么走下去，一直到天之涯、地之角，永远也别停。

在天ting大殿上疯狂后，文竹青平静了。至少，表面上是极平静的。

shen躯僵ying，每个关节如同让腊封了起来，黏着了、凝固了，面容亦是僵ying，他忘记该有的表情，五官凝成霜雪，他一步一步地踏出去，每一下都是沉重，双目沉寂得教人寒心，直勾勾望住走在前tou的那个女子。

他不想尾随她的shen后，双臂忍得发疼，他多想、多想将她揽进家中，可是，自己的臂膀分别教两名天将扣住，环压于腰后。

想碰chu2她呵，可还不到时候，他得等，一切还不到时候。

这是天帝最后的恩典，让他送着她前去六daolun迥chu1投胎为人，亲眼看她的shen影投入lun迥盘中。

这真是恩赏？还是惩罚？他已经分不清楚，所有都是心痛。

瑶光走在前面，两旁亦跟随着天兵天将，美其名是护送，实是监督，由天帝亲自指派，从天ting一路回到地府，连停顿话别的机会也不给让，直接命瑶光入lun迥盘转世。

想来…这样也好。

要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完，不如，就别说了，一个字也别说。

微垂着螓首，瑶光缓缓迈开每个脚步，心中有着截然不同、却又相生相依的两gu情绪，是哀伤，是欢喜，拧着心难以静然。

她该笑的。她得到所有的东西，天帝不怪大哥，也承诺对竹青予以宽待，他仍留有仙籍，仍是yin冥判官。而自己已偿所愿，那串铃儿将他带到她shen边，在花儿盛开时摘下，她有过最璀璨的时刻。

她该笑的，又…为何止不住泪…

而除了心痛，一切终有尽tou。她来到了这条路的尽chu1。

背后两daoshen沉的注视，教她每分微小的知觉都shen刻地感受着，只是，她不能回tou呵，泪已决堤，心智万不能在此刻崩溃。

暗chu1，一名火布衣裙的老妇旋过shen来，她背微驼，脸上皱纹密怖，已瞧不出原本样貌。钿小的眼仅剩feng儿，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前来的这一群。

一名天将上前作揖，言语谨慎“婆婆，天帝有令，要这位姑娘转世为人，我等奉玉旨一路相送——”

“哼，相送？是一路押解吧。”没想到她出口就不给颜面，冷着脸嗤了一声，弄得一干天兵天将大是尴尬。

那两dao诡异的视线不理其他人，转而端详着瑶光。

瑶光下意识回她微微一笑，眉目轻愁，眼睫又垂了下来，静默无语。

打量够了，那老妇两眼又移到后tou文竹青shen上，微乎其微地闪过锐光，好似对这位yin冥判官竟落得如此下场靶到难以理解。顿了一顿，才听到她破锣般的声音——

“阎君已来此照看过了，老婆子自会chu1理。诸位责任已了，可返回天ting复命。”

正是阎君前一步来关照，他们才更要注意，不知那怒气冲冲离开天ting的天师是否来与阎君策谋？若临了出了状况，没法完成天帝玉旨，真要提tou去见。

“天帝有令，我等必tou亲见这位姑娘入lun迥盘转世。请婆婆依寻常行事，毋需理会我等。”

“哼，老天呵，bang打鸳鸯，造孽呵…”她摇tou低喃，且不guan是有意还是无心，听在耳里，教人鼓mo生疼，心中酸不溜丢的。

“婆婆，您又何必骂——”这名天将的话让那对细小眼儿瞪止了。咽了口水，还是摸摸鼻子退了回去。这老婆子脾气古古怪怪，听说已有千年以上的dao行，却甘愿窝在这冷暗的角落，没谁知dao原因。

气氛静得难受。

她静静转shen！双手在暗chu1不知摸索着什么，只见手腕不见十指，好一会儿才掉回shen来，掌中捧住一只木碗，盛有七分的清水。

“乖孩子，来，把它喝了吧。喝了，老婆子帮你挑一hu好人家，忘了今生一切，你会快活一些。”她招呼着瑶光，语气竟是慈蔼的，缓缓哄着。

忘情之水。瑶光伸手去接，那一捧由忘川而来的清水，澄澈得足能映照她的容颜，她小心地合掌持着，就着碗中水，怔怔瞧着自己。

瑶光，笑啊，别掉泪，笑吧！

她终于转tou面对那男子，chun边镶着浅笑，眼睛弯弯的、眉儿也弯弯的，两朵酒窝若隐若现。

“竹青，忘了我吧，我不再记住你了。”结束前最后的一句，她说得轻巧，却如利刃当面刺来。

不敢多看他痛苦的面容，她凑碗至chun边，打散那朵再难维持的浅笑，不许自己哭，她仰tou饮尽清澈。

忘川的水liu过她的四肢百骸，好似陶家村那弯小河，潺潺liu动，带走许许多多的岁月，再不返回了…

见着这幕，文竹青双掌jin握再jin握，寒着一张脸，目光几要将她瞪穿。

是她教他识得情爱，如今心弦颤动不止，她却从他shen边走开，这算什么？！口口声声说是为他，果真如此，她不会这般残忍。

没有记忆，往后，她将他由脑海中除去，而自己拥有下一个千年，和无数个千年的岁月，却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