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福错愕不已，他看人的光一向极准，一回估算错误，还以为小姑听见这番话，心底不免酸溜溜，结果非但不愠不火，反倒是落得一派轻松，啧啧，真是奇了。

“少…少爷？”旺福双膝发。人谓虎父无犬，辜少沉痾一除，褪去昔日的单薄弱，换上睿智狡诈的面貌，狠样不比安穗公差，倒有青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辜灵誉斜靠在朱凤闸栏边缘，未束冠的黑发披散后，御织署亲自量订制的紫红朝服穿不久前羸弱、现今趋于英的大魄，细致的工不仅在于织染方面，缘角全上一圈淡金丝线，黑锦带上绣有掌大的白牡丹与一小串玲珑小禾穗，那是辜家权倾一世的象征。

蓦地想起厨还在等着他去试宴席菜，他甩甩，迈开大步往反方向走去，经过川堂转弯时，毫无防备的一撞上暗赭影。

蓦然，刺骨的寒冷神了过来，他不敢再多置喙，欠颔首，飞也似的奔向厨房发落。

“啊？”

她愉悦的哼着小曲，行散漫的踱后园，没有半颓丧。

辜灵誉垂瞟着绕过宅侧的人工凿池，盯住一只红尾锦鲤漫漫追逐，忽然开“是谁让你去向辛姑娘碎嘴的？”

裁师透过贴仆从，知悉辜家少爷喜后裾曳地，紫袍下摆特地多裁数尺，末端同样绣了朵小牡丹，每当行走时，那便是紫衫翩翩，幻影若仙，尤其是仰下颔，以睥睨之姿徐徐踱步，真是万般撩人。

“照我吩咐的。”

教旺福震慑住的缘由并非前男的站姿慵懒撩人，而是因为他眯抿、机关算尽的森模样，一反平日开闭谈风论雪月的闲适暇逸。

“啊？”旺福惊呼一声。现下是在演哪一剧？莫非少爷本对小姑尚有余情未了？

“怎么？耳朵不舒服？”旺福笑得既尖酸又刻薄。

“二王爷、四王爷、八王爷底下未阁的几位郡主，还有皇帝爷最疼的静乐公主，今夜齐聚一堂，表面上是帮少爷庆贺，暗地里嘛…你明白的，就那回事，少爷正值成家之岁，大人又是当朝宰相，如能与皇亲国戚结成亲家…”

“今晚给辛姑娘准备了什么酒菜？”

“得了，我不是三岁稚童，也没卡到，言尽于此就够了。”

想当辜家媳妇的人早就挤破辜家大院，如今少爷康泰，又是辜家唯一的血脉…”

“就和往常一样，有醉鹅半只、鲜鱼、莲紫米粥、枣泥炸酥虾…”

辜灵誉看似无心赏玩，炯炯目光从至尾盯牢的都是那只红尾锦鲤，隔了半晌才说：“你得很好，下回记得多说几句，说到她摀耳不听，才能停止。”

“全撤下，杂菜淋碎一盘，半碗糙米饭。”

想暗着撵人也不是这么个撵法吧？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是哪棵长歪的杂树丛挡在这儿碍事？啊…”旺福当下脸大变，平日犹如滔滔江，绵绵不绝的捧才消失不见了，只敢低声咕哝“我是说，多么的一棵树立在这儿…多的风景呀…”

辛芙儿冷冷的瞪着他，半晌，其不意的绽放灿烂的笑容，拱手祝贺“太好了，我正愁辜公打个盹之后又跑来黏我，他能想开，那是再好不过，省得我一番苦婆心都白费了。恭喜、恭喜，如果订下亲事，一定要留我贺喜，共襄盛事。”她一定送上三大叠黄纸当作礼金，哼。

“禀…少爷，没人让小的这样…是小的自己多嘴。”用力吞咽，旺福差噎到。

“少爷，这样恐怕有失厚…”旺福抹掉冷汗。

辜灵誉冷冷的横了旺福一，瞳黑白，透彻如珠玉，本该是赏心悦目的，这一却教人浑发寒。

“旺总，你有话就直说吧！绕得我的都了。”她捶手，没兴致再听他褒来褒去，都能拿来煲一锅粥了。

鲤鱼钻荷叶下方，穿梭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