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闺女儿，你怎么能着这么严正的表情，说明明应该要羞涩的话来啊？

“一人不守法，全家遭灾殃，人人不守法，一国危矣。”她小小声。

“阿爹方才是暗示女儿十五及笄，已该好生思量成亲嫁娶，伺候夫婿枕席，孝敬公婆起居，持家养儿之事吗？”

“小法，你今年十五了吧？”梅父清了清咙，迂回绕圈儿地。

至少当年五岁的梅小法，只顾捧着大碗扒老米饭，恁事不知。

只可惜严肃的小脸十五年如一日，像是个古古板板的小学究，就连邻里间最淘气刁蛮的顽童都不敢到她面前胡作非为。

“是，是十五了。”她脸上疑惑更，还是乖巧地应。

她眨眨，虽然不是很理解两天前才帮自己举办过及笄之礼的父亲，为何事隔两日还此问，但神依然恭顺。“是，小法已然十五了。”

“唉。”梅父神情复杂地望着一朴素衣裙，正执着竹简读得津津有味的女儿，心里真是翻倒了五味罐，辣的酸的甜的苦的全堵在。“长此以往，这可怎么是好？”

当时，这也只是墙里墙外，两人生命中偶然肩而过，甚至谈不上邂逅的一抹淡淡墨，转即逝。

“…”见父亲半晌不说话，梅小法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略显担忧地问：“阿爹，您没事吧？”

他父兼母职好不容易一手拉大的小儿，看着不久就要被不知哪家的臭小娶走，从此侍奉翁姑相夫教持家务理妾室，禁受这世间庶务百事之繁苦。

“阿爹为何事烦忧？”梅小法察觉到背后如幽似怨的目光，忍不住放下竹简，回恭敬地问。

安逸蜷守于南方的宋国，越发耽于奢靡享乐，由国君至大臣及世家弟，无不争相比华、竞富贵，时有一掷千金只为博人一笑，或是豪赌一场只为打斗的传闻。

“那个，其实为父不急。”

梅小法张说，随即憋住，半晌后闷闷地：“是。”

“父亲不急，女儿当也不急。”她脸端凝认真，了“然『宋国.民礼书』第参拾捌章曰：举凡七品以下，及一般平百姓者，家中有女十五及笄至十七未嫁者，视同父母之过，当号枷七日，缴罚纹银百两国库，此罪可累计，每半年罚一次，以敬效尤…”

“梅家小光是念就能念死个人…”说这话的小顽童还不自禁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十年后。

“每逢此刻，为父分外思念汝母。”梅父有些泪汪汪。

“哎哎哎！”梅父都大了，抚着额叹：“现下是咱父女两个私下话家常，就不用事事都言法了吧？”

梅父心底正自我安，没料想忽听畔的女儿幼声清脆响起──

忆当年妻撒手人寰，临走前也没代他个大男人该怎么教养一个生生的小女儿。

想到这儿，梅父睛有些了，嘴里暗暗嘀咕起来：“罢了罢了，也才不过十五，还小呢，要不还是多留家两年，待十七了也还不晚。”

见女儿还是一脸“望我父有以教我”的慎重恭敬，梅父默默用大袖了把额际的冷汗。

他一僵，面古怪，活像吞了个大鹅。

“咳，都十五了…”梅父看着模样儿幼生生，偏又神纯良一脸正气的小女儿，不知怎的忽然一阵心酸酸起来。

而百姓，自然又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梅父地察觉到女儿面上沉默，小却是有些坐立不安地挪动着，想想还是没忍心“你想说什么？”

十五岁的梅小法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小娘，浏海盖额，乌发如云，编成细辫再拢聚于肩背后，更显得青丝如瀑、秀气可人，雪白小脸虽称不上眉目如画、倾城绝，却颇一“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风采。

“十五了啊。”梅父翻来覆去，念念有词。

惹得为家长的梅父对此又是骄傲又是苦恼，骄傲的是自家“刑经”大家学说后继有人，苦恼的是这个后人偏偏是个既不能当官也不能授业的“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