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无底深渊,一张血盆大口吞噬了她的灵魂,空气瞬间沸腾,周身萌发出千针万针扎身的灼痛,仿佛被巨兽的胃酸溶解…她在痛苦中翻滚沉沦…
突然间,远远地,她听见怀青的焦虑,听见怀丰的急切,也听见蕥儿的低抑哭泣,如果还有力气说笑,她想跳起来安慰他们:“祸害遗千年,还没祸害够你们,我怎舍得死去?”
是啊,她是被困在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孙猴子,经过三昧真火锤炼切割后,将要脱去凡身位列仙班。
她不会死的,关关这样对自己说着,就算死了她还要再重生一回,因为这里有她的亲人,还有…她割舍不下的爱人…
意识在这里成为一片空白…醒醒、睡睡…醒醒、睡睡…
她像在黑暗中挣扎了一辈子,这一瞬,寒冷的感觉从脚底往上窜,冻得她牙齿打颤,然下一刻,便觉得阵阵温暖围绕住自己,让她从南极回到台北地区;下一秒,令人厌烦的喧嚷在耳膜里轰轰作响,她仿佛听见谷小花得胜的张扬嚣张,然后下一刻,怀青的声出现,关关、关关…一句句轻唤她的名,于是,害怕离她越来越远。
他的声音似乎能够安抚人心,奇异地抹平了她的恐惧,于是心更坚定,她知道,自己终将清醒,因为承诺爱情的那个男人就在身边,等待她张开眼睛、重启笑颜。
然后她又睡了,但这回的黑暗不再令她恐惧,关关纵容自己坠入梦境。
梦里,不再是一片无边际的黑,不再有附骨之蛆追逐的惊骇,梦里的她坐在柔软的沙发里,怀青把芥末沾酱涂在德国猪脚上,送到她嘴边,天…她怀念死了义式料理的好滋味。
“大哥你看,关关饿了!我马上去煮饭!”看见关关在添嘴唇,蕥儿高兴得大喊。
关关在作梦,但还是忍不住回应:“不要,蕥儿煮饭很难吃。”
蕥儿翻白眼,瞧,这女的有多气人,都昏迷不醒了还能糟蹋人。
怀丰赶紧凑上前,问:“你想吃什么?”
然后关关笑了,不自觉地再添添嘴角,芥末酱和烤得酥脆的猪皮瞬间俘虏了她的味蕾。“德国猪脚。”
什么?帝国猪脚?敌国猪脚?的国猪脚?是指皇帝吃的猪脚,还是要到西番敌国买猪脚?无数问号在他脑袋里面飞来飞去。
不过大夫说过:等关关吐够、拉够,肚子里的毒就会清得差不多。
吐得这么厉害,她肯定是饿惨了,想吃油腻腻、肥滋滋的猪脚理所当然。至于帝国猪脚…不管是大猪脚、小猪脚、黑猪脚、白猪脚…能填饱肚子的就是好猪脚!
以前贫穷,要吃猪脚还得考虑几下,现在别说帝国猪脚,就是帝国牛脚、帝国羊脚、帝国熊脚,他都能去弄来!
怀丰喜孜孜地拉着蕥儿到外头弄猪脚,他满脸喜悦,今儿个晚上,终于能够好好睡上一觉。
怀青没离开,坐在关关床边,轻抚着她的脸,低声问:“你没事了,对吧?”
关关当然没时间回答,因为在德国猪脚后,她又点了一份卡布奇诺牛肝菌菇汤和红酒慢炖特制牛肩排。
关关没回答,他却像听到回答似地回话道:“没事就好,这次你真的把我吓坏了,你这么不乖、这么不听话,我要怎样才能将你护得周全?你说,是打个笼子把你关在里面好呢?还是打条链子把你拴在身边?”
怀青自言自语说个不停,那个还在梦里大吃大喝的女孩,一面听着他的甜言蜜语、一面品尝异国料理。
什么叫作幸福啊?她对自己说:“就是眼睛看着帅哥、耳朵听着帅哥醇厚的嗓音、嘴巴吃着顶极蓝钻虾,而鼻息里,满满地、充斥着他的气息。”
下意识地,她深吸气,那口带着怀青气息的空气,像是从纯氧机里送出来似的,一下子就把她的肺给充盈,让她的血液含氧量瞬间达到九十九,然后…清醒!
沉重的眼皮得到支撑力气,里头的黑白瞳眸发挥作用,她看见那个教她别不开视线的心安男子。
“嗨,我回来了。”她朝他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