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山脚下渐渐的传来异动声响,几匹骏马风驰电掣,狂奔而近,领头之人正是刚刚成功保卫了大同的朱延熙。
二王爷还是追来了,不过已拦不住他。
常宵不动声色,隔着不长不远——足够他逃离的差距,俯望着下方的朱延熙。
在萧瑟的山林树丛之间,一方在上、一方在下,视线交集的刹那,冲突感一触即发。
“给我一个答案,”朱延熙赶到山边,见追捕无望,徐徐停下。
没有擒拿不下的懊恼,只有无尽的困惑,为何一朝丞相会叛国?
常宵轻轻一叹,太多纠葛无法全盘托出,只是简略的道:“二王爷只知征战沙场,不知朝中妖孽辈出,兴风作狼,太平不保。大明江山已岌岌可危,与其随之腐烂,不如择木而栖。”
“无稽之谈!”
“莫要争论了,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立场,所见所闻各有不同。”常宵不打算让朱延熙理解他的选择背后那漫长而又曲折的故事。“我只说一个事实——在这片土地上,有权势的人才活得有尊严;而在那片土地,有才能的人就能受到尊重!”
他手指着山崖另一端,朱延熙不以为然的蹙眉“你已位及人臣,谁敢不尊重你?”
“即使身为丞相,遇上王爷你,还不是得卑躬屈膝?”常富扫视了他身后的琉璃一眼。“任你随意夺亲,我也无可奈何,甚至在遭人耻笑之馀,又要故作大方的为你恭喜。”
琉璃愕然,拉扯缰绳,使坐骑越过朱延熙的马匹“常公子,你叛国,自甘堕落的原因,难道与我有关?”
“无关,只不过,你们令我更加看清了人性,爱慕虚荣,见色忘义…”意有所指的谴责,揭示了常宵内心的创伤。
琉璃与朱延熙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目光。
“常公子,我和他两情相忱,无法履行家人对你许下的婚约,我愿意道歉。”琉璃不慌不乱,平和的仰望山上的常宵。“但我与他相恋,不是因为我看重他的权势,或是他喜欢我的容貌。”
朱延熙一手抚着马背,驱策坐骑靠近琉璃,随即开口,附和着琉璃“我和她在一起真是情意促使,不得已,相恋了;此刻我们诚心向你道歉。
“可我不认为我们相爱是你叛国的原因,常宵,你并不认识琉璃,谈不上喜欢她,而我不同。”
“是啊!你喜爱她,我不喜爱,我没必要和你争。”然而,娶妻不成,同僚的耻笑、外族的诱惑,以及此刻朱延熙与冯琉璃相恋的美好景象,无不刺激着常宵的理智。
“走吧,”常宵对身旁的女真人说着,脚步迈开,无意再做停留。
朱延熙见状,失望的声音脱口而出“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是朋友。”
“一开始,就不是。”常言背向他们,面无表情。“我一介书生为何会参军?你曾问过我,不过我没说实话。”
当初,被冯家人暗中赶出开封,重病潦倒,几乎命丧黄泉,若非巧遇路过的女真权贵,常言早就一命呜呼了。
“你…”向来精明的朱延熙听出他话中有话,不难猜测里头的文章。
“当时是无心插柳,只想进军营,与其中的伏兵联系;没想到有机会施展所学,蒙王爷赏识,步步高升。”常宵回头,讽刺的笑道:“但若只是王爷一人的提拔,我怎会如此迅速的登上丞相之位?”
他在暗示,朝中还有奸细在暗中支援他!
在朱延熙猜忌的眼神里,常宵抽出身边女真护卫的配刀,割袍断义。“他日再见,便是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