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纪晓笙侧卧在丈夫旁，枕着他臂舒懒：“穗儿很讨厌她爹呢。”

“呜，哥…”摸不到他，是红玉领她上前几步才着了他肩。

“她年纪小，大了以后便会懂，只是怕会比你难些了悟。”

她嘻嘻笑。“我本就没事儿嘛，要不怎么还躺在你上压垮你？”

“傻…对啦，我就是没心，不懂得烦心。不过穗儿受伤，老应当也想过要医，他与卢大夫又是朋友…穗儿没好，恐怕就是他们联手试过但仍不行吧？”

“方才是撞着才见血，那就要止疼化瘀，除了川七还有啥呢…”

穗儿瞪她一，骄傲地扬起下。“你不是一滴血也舍不得她吗？那要你跪，应当很容易啊！”他笑。“是很容易。”从容撩袍，当真跪地。

南若临尔雅：“忽来打扰，惹姑娘生气，是我们不对，但我在此也要谢姑娘。”

“我就算老了，也不会发脾气，晓笙不必担心我同老一般。”他抚过她边，这空眸，每看一次，绞他心一次。

南若临仍跪着，牵过她手让她站到跟前，额轻抵着她肚腹叹气。

“随你们去！”穗儿撇嘴，将药阁钥匙扔下地走人。

“哥哥别吓我啊，这玩笑我禁不起的…”她没法照顾他，看不到他哪里在疼啊。

穗儿开，果然是遇到疯！

“姑娘请说。”

“是喔，哥哥能天嘛！你在南钱庄跟晓阁忙惯了，可以后要也那般劳，眉不知会不会像老那样呢！红玉说他的眉灰灰白白，树须那样垂下来，看来就是和善老先生的样，偏偏会突然发脾气…”

“怎么扯上我了？”

他笑。“你舍不下世上好玩的事，若真自小盲，怕也会与现在无异。姑娘要有你一半傻气，受的苦会少些。”

“呜呜…”哗啦啦正在下雨。

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

“唉。”拿她没办法啊。“穗儿姑娘，劳烦了，药…”

纪晓笙低泣。果然，他仍在懊悔让她画图和刘大夫的事，他怎么那么傻啊！

她一滞，鼻好酸。他知，他什么都知。

“一些苦楚，晓笙睡一觉便过，姑娘情却执着，不愿放下，所以才怀恨愤怒。”

“你想我，怎可能把我画丑。”

“嗯？现在没装着吗？我以为吴御医说睛其实还能映东西，只是里坏了，我才看不见。”

“好！很好！”真是脆得气人。“你跪下吧！”

“你还要看我不是？别哭，保着睛。”

“你、你…”气煞人！真真气煞人！

“内人盲，我要负一半责任。自她失明后我内心煎熬，而今一跪，倒是如愿以偿。”温柔笑笑。“所以…还请姑娘守诺赐药。”

“别理她啊！她不过是见不得人好——”嘴被捂上，熟悉的厚掌要她不要说话，可她哪能让他受辱！

知她想他，知她觉得他模糊，知她不安，怕要忘却他。

“你记清了，你的睛里，必须装着我。”

片刻后，吴老御医推荐大夫的原因他们总算懂了。纪晓笙与南若临各服下川七与异混合的药，半晌后不但血止，甚至南若临后脑也消失无踪。

南若临扬眉“这就是姑娘赐药的条件？”

她看不见，但他摸透了她的心，透彻看着她。不必她去见，他会费心让他的影踏实难抹。

“对了，几位既然要留下，有些事得要知才好。那个…说来惭愧，穗儿的是俺妻离开后，俺初发狂症时伤的，穗儿从此恨极俺，足不。俺知这全是俺的错，不敢要她原谅，不过请各位别提她伤脚，有任何得罪之就多担待；如果看到她…她对俺吼，就当没看见，千万别数落她，她会更不兴的。”

“唔…听来好像在损我哪。不过没关系，穗儿比我可怜多了，她六岁就受伤，至今没好，哪像我吵吵闹闹活过十七个年。”

大夫赶忙去拾。“对不住呀，她就这样。俺去药，你们等会儿。”边往主屋去，边想哪几味药可用。

她心一颤。到底是说因为她有疾，连带他的映影死气沉沉，还是说他哪个地方伤了痛了？

弯月瞬抿成线。“…你会没事，别多想。”

“我不会被压垮。”

“我可没那么厉害。再说了，图在我心里面，你看不见，我看不见，两相无对证，谁知是画丑了还是画歪了…”

“呜呜…”仰面不让泪，可鼻血却倒。“呜呜呜呜…”

“它映着，只是现在映的我是死的，你得让他活起来。”

“我不说。”温睇，拉她手到自己面上。“来，你不是能在心里画图吗？你画，我想瞧你怎么画我。以后天天画，就能牢牢记住，连我长多少胡渣你都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