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跟他说一句话就好…但最真的那句话不能说,一辈子都不能说。相遇太晚,她必须接受命运,不能背叛韩姿。一旦背叛,那句话便染上污垢,便失去光采和意义。
那就不说!一辈子不说!一辈子默默爱他…
纠结的垒块消散了,未来的轨道清晰了,她忽然发现凌伟辰就坐在露台的灯影下。
他侧靠栏杆,双脚笔直交叉在桌缘,仰脸盯视夜空,出神地陷入沉思。
不,他的神情更为晦暗,更像陷入苦恼或忧悒。
是什么困扰了他?韩蕊不加思索地挪步走向他。
“嗨。”伸指便能触及他的肩,韩蕊倒情怯地问不出关怀,只沙哑挤出一声招呼。凌伟辰听见了,收回凝望夜空的目光,却又垂下睫翼,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搭理她。
或许他并不欢迎她的出现,韩蕊升起忐忑,主动接近凌伟辰的勇气裂为碎片,正暗想应否识趣消失,凌伟辰闷闷吐出一句话。
“对不起。”
“啊?”韩蕊整个情绪变成错愕。
“没想到我的陪伴会令-厌烦,真是非常抱歉。”凌伟辰继续盯住交握在腿上的双手,脸庞泛着苦涩。
“厌烦你的陪伴?你哪来这么离谱的误解!”韩蕊惊讶地蹙紧秀眉。
“不是误解,-表示得够清楚了,我还没白痴到听不懂、看不懂。”除了沮丧,凌伟辰的语调又添入一抹愠怒。
好啦!先是莫名其妙道歉,现在又莫名其妙生气,不弄明白不行了。
“我到底…表示了什么?”韩蕊反复搜寻记忆,却全无概念。
“-说累了,不但要求回饭店,又躲入房间,简直迫不及待要甩开我。”凌伟辰眸色沉郁地控诉,一副深受伤害的样子。
甩开他?她一直在做的根本是背道而驰的事,她巴不得分分秒秒跟他绑在一起。倘若获知她的愿望是紧紧抱住他、一辈子不放他走,只怕他会吓晕,而非忿忿不平吧。
“我…我完全没那个意思。”无法喊出真心,韩蕊分辩得结结巴巴。
“不用否认,我宁可-坦白,也不要-违背心意敷衍我。”
敷衍?!纵使受千刀万剐,她也舍不得敷衍他!
“是真的!或许我的言行给你不好的感觉,但我纯属无心,绝对没有厌烦你的陪伴。”韩蕊举起右手,恳切地发誓。
好一会儿,凌伟辰仅是狐疑地瞅着她,彷佛取决不不是否该相信她。
终于,他牵动嘴角,略显自嘲地笑了。
“唔…怪我多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小心眼,为什么会无中生有地把-的言行往坏的方向想。或许…我是个爱自我折磨的笨蛋。”他边说边伸出手,温柔地拨开垂落在韩蕊脸颊的一绺发丝。
“你不笨,你是个求好心切的主人,因为太在意宾至如归,结果给自己造成不必要的压力。”对于自己成为他的压力源,韩蕊满腔歉疚。
“我不是主人,我从来没把-当客人,我照顾-是天经地义自然而然的,就像人需要空气、鱼需要水,我感受到的不是压力,而是甘之如饴。”
有一-那,韩蕊的心房窜过兴奋的颤栗。
如果她敢听从直觉,早该领悟他话里的玄机,瞧出他举止的端倪,但她不敢,反而硬生生压下兴奋,装出友谊式的超然。
“是是,你没把我当客人,而是已经把我当亲戚,你不必用那么夸张的比喻昭告你跟韩姿的感情进展。”
凌伟辰笑而不语,韩蕊的超然只换得他的凝望,望得她又开始耳热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