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生?”他的表情有点儿惊奇。
“当然!”她用力点头以示强调,像他这种不事生产的显贵米虫怎么可能了解众生劳苦,怪不得前代有“何不食肉糜”的白痴皂帝。这时,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大个年前也同样是米虫(而且还是很贵的那一种)的事实。
“是吗?我倒认为蔚姑娘很像闺阁干金呢。”
她的心漏跳一拍。他不会知道了什么吧…她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我们乐坊的当家常常说,做第一流的乐伎,这是必然的要求,公子见笑了。”要镇定!
“你们当家的倒很有见识。”他无可无不可地说,似乎不打算再追问。
她刚松一口气,冷不妨他突然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本来不知道…”她看着他的眼“这有什么关系吗?难道我猜得出来你就肯放我走?”
“猜?”贺冲霄说这个字时口气带着好笑“你姑姑且猜来听听。”
她犹豫片到,向旁边走了一步“我如果猜对了,你就让我离开?”
看她一脸期盼之色,贺冲霄微一点头,算是答应。
她的眼中乍然进出希望之光,立刻精神起来,走近书桌,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摆设,再次确认后,她开口说:“这个…”她一指“是松江的西山烟墨.这是端砚中的鸲鹆眼,两样部是名贵的极品,富贵人家也不易见到;而这一样——”她轻轻拈起一张纸笺“是曹家特制的贡纸,天下间只有内廷能用;公子身上的衣衫虽旧,用料却是江南蔚氏织造坊特贡的雪缎,寻常人岂能见到,更别说裁衣来穿…”说到这里,她的语气略有些心虚。
“所以说,贺公子必定位及王侯,家名鼎盛。方才我见那贡纸角落的徽章,流苏见识浅陋、认不出是什么,却识得里面那个小篆的‘洛’字。我在乐坊中,常听人讲现今朝廷议政四王中有一位洛王,年纪虽轻而位高权重…莫非公子就是这位王爷吗?”
这样的见识,这样的聪慧,怎么可能只是一名普通的琵琶女?贺冲霄心中的疑惑一下加重十分,面上却一点儿未露,只是点点头“果然好眼力!不错,我便是洛王燕飞宇,”
猜对了!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可以走了吗?”果然是王爷啊!这种惹不起的人物当然要躲远一些!
“你还没回答我,”他不答反问“为什么码头上一见我就跑?本王长得很可怕吗?”
“当然不是!”曙光在前,她决定说几句实话取信于他“只是我胆子小害怕而已啊!酒馆里死了那么多人,而且他们一起围攻你,我一介弱女子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当然会吓得神志不清。说起来真是奇怪,我刚刚不小心摔了个杯子,酒馆里就打了起来…”
她突然顿住,她刚才说了什么?面前这个男人…
“你终于想起来了。”燕飞宇一字字地说。霎那间.他的随和风趣、他的懒散与玩世不恭都消失不见了。他的眼睛深沉如潭水、锐利如刀锋,整个人也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散发着危险与咄咄逼人的气息。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燕飞宇,或者,这才是这人的真面目?
“我问你,”他一字一字地说“什么人派你来的?你和朝廷有什么关系?”
电光石火间,蔚流苏明白了,这…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饶是她聪明多智,此时也觉得晴天一声霹雳打在头上,怎么会有这么倒霉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