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住进柴园后,除了左手仍打着石膏,孙习rong整个人有了很大的改变--
脸色苍白了些,眼神空茫了些,不复往日的干练犀利,但却更合衬她那张小小的心型脸dan;圆睁的水瞳无法凝聚焦点,反而盛满了梦幻般的迷惘和无依,liulou出一zhong楚楚动人的风韵。
从左眉上方斜斜延伸入发际,有一条犹带nen红肤色的丑陋蜈蚣疤,静静的躺在那里;原本乌黑柔亮的刘海,也因为手术feng合的缘故,被剃掉了一大半,几乎成了前清的半月发型。
幸好,这一切她都还无法从镜中瞧见。而ti贴的王妈总在她离开卧房出来散步时,帮她dai上一ding帽子,免去了旁人好奇的询问和怜悯的眼神。
除了每回睡醒后还会有短暂的迷惘、惊慌和失措之外,大bu分的时候,她的情绪可说是平静,神态看来也是安详的。
和她一起住进柴园的王妈对她了解得愈shen,对她的照顾也更无微不至,而孙习rong乍然沉落在黑暗的世界里,现在更被移居至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对王妈的依赖也就越发的shen重。两人在日日夜夜的相chu1下,已渐渐的发展出类似母女间亲爱不舍的感情。
“王妈,现在是什么时间?”孙习rong收拢着tui,靠坐在窗边的躺椅上。
“现在啊?现在…唔,早上十一点过五分了。”王妈正在房间另一侧的衣柜旁,整理着柴仲威一早叫人送来的衣服。
都是些宽松的连shen洋装,正是休养中的习rong需要的款式。什么牌子她是看不懂啦,不过质料摸起来好舒服呢!而且看得出zuo工jing1致,颜色也鲜亮,最适合这样年纪的漂亮女孩穿了。看来那个柴先生可真有心,也不能太怪人家了。
王妈纷杂的想着,双手一边忙碌着。
“今天天气好吗?有yang光吧?”静了一会儿,孙习rong又问。
她能感到chui拂过脸庞的轻风带着一丝nuan意,也能听到窗外清脆悦耳的鸟啼。春天的yang明山,杜鹃早开满枝tou了吧?该是郊游踏青、采花赏景的好时节了。孙习rong的心底掠过一抹黯然。
“□,yang光好着呢!-要不要出去走走?”王妈停下手问dao。
“不了,下午吧,下午再出去。”孙习rong淡淡的回答。
见她似不开心,王妈搁下手里的工作,走到她shen边坐下。
“要不,我放个音乐给-听?”
房里的床tou音响也是柴先生昨天才叫人拿来装上的,还有好多音乐片呢!
孙习rong默默的摇了摇tou。
王妈有些担忧了。
“习rong,又想不开了?”她一双略显cu糙但却温nuan厚实的大掌覆上了孙习rong的膝tou。
“唉!-也够苦的了,我见过多少像-这般年纪的女孩子,就没几个有-的zhong事,不哭不闹,有什么委屈尽往心里搁着、忍着,大男人都不见得有-勇敢。只是啊,习rong,-也别嫌王妈倚老卖老爱唠叨,凡事强撑着,对shenti不好哇!-瞧,就倒霉吧,这事儿可是上了shen了,一时半刻也脱下了,那就要学着想开点,别一个劲儿的往死胡同里钻,-还年轻,还有好chang一段路要走呢!
“这柴先生他再不好嘛,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我看他还满有诚意的,倒是个有心人,-也就别再气恼他啦!”
孙习rong闻言,微微变了脸色,但仍是温温柔柔的答dao:“王妈,我知dao-是关心我、为我好才这么说,但…唉!我也不是怪柴仲威伤了我,只是…我只是想不透,为什么我这么认真努力的活着,老天还是要跟我开这zhong恶劣的玩笑呢?
“我自小没有父母,国中时期就开始打工,高中时已经自力更生,学费、生活费,所有的一切都是用自己的双手辛辛苦苦挣来的;我也从未有过害人之心,或是贪小便宜的摸鱼揩油,我一直是正正当当、守礼守法的zuo人啊!为什么还是尽碰上不好的事情呢?老天究竟公不公平?”
说到后来,她声音已是略显沙哑,鼻tou、眼圈都泛红了。
听她这一番对命运的不平控诉,王妈的心亦泛起一阵酸楚,想起自己同样孤寡的一生,不禁老泪纵横而下,口上犹仍劝dao:“傻孩子,老天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要这样想,是跟自己过不去。
“-想想王妈,才两岁就跟着我爹娘逃到台湾来,家里也只出我个独女,当年的生活多苦呵!稍懂事就得帮着家计,到二十上下嫁了个军人?大我十几岁。我那口子待我还好,两人胼手胝足的过日子,原想就这样一辈子了,但是好人不chang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