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手机,他按捺不悦,向大嗓门唤他的中年护士保持基本礼貌微笑“我太太可以走了吗?”
护士瞪大眼,禁不住打量这位称得上俊秀、衣冠楚楚,却缺乏亲和力的成功人士。从踏进医院急诊室开始,他就没停过对外联络,老婆在哪里诊疗也不甚关心,她忽然十分庆幸自己的丈夫只是个普通人。看方菲清瘦的模样就猜得出夫妻生活不怎么好过。
“医生请您进去。”
他迟疑了几秒,还是跟在护士后面左弯右拐到了一个小小诊察室里头。方菲坐在医师对面,脑后马尾散开,口红褪色后,整个人更苍白,两只细细的臂膀撑在椅子上,神色有点委靡。
“景先生,景太太刚刚吐过了一回,已经好多了。”中年医师抬头审量他,不解地开了口“景太太不能吃辛辣、刺激性的食物您不知道吗?更不该暴饮暴食,伤了肠胃,应酬的场合以后能免则免。平时保养的功夫比治疗更重要,希望家属也一起配合。”
他稍楞,随即应承道:“是我的疏忽,下次不会了。”
方菲悄悄觑看他,捧着头暗叹口气。
“这几年的术后追踪,都没见您陪同来过,亲人的支持,不可等闲视之,请多关照她的身体,她若有问题,您也不好过对吧?”
这位医师管得是不是越界了?特地让他进来就是教训他?
“我会注意,谢谢!”勉强做出家属的唯唯态度。
医师手一挥,示意下一个病人进来。
“请到外头拿药,让她按时服药!”护士不客气地对他吩咐。
额角隐隐抽动,他倾身扶起方菲,并肩离开诊察室。
在领药柜台,她拿了枝笔,在药单后面写道:“我早说别来医院,送我回家,休息一下就行的。”
“然后半夜三更再挂急诊吗?你不能吃就不该逞强,没有人会嫌你浪费!”
她吓了一跳,这话该是他说的吗?安排这场饭局的不正是他阁下吗?
他板着面孔,冷峻地瞥了她一眼,似是极恼怒;她见状也恼了,撇过脸不看他。
医师的嘴可不是她能控制的,他就不能委屈一下下?难受的人可是她啊!
她缩着肩,抱着双臂,强烈的空调侵袭她背后挖空的一片肌肤,她咬着牙避免抖颤,嘴唇已经泛青。
肩头冷不防覆盖了件男性外套,她诧异地回望他,他面朝领药口不搭理她,上身只剩件灰色丝衬衫。她狐疑地朝诊察室张望,接着在药单空白处写着“不用担心,医师看不见这里,不会对你的不体贴有意见的。”
他从药剂师手中接过药袋塞给她,昂首走在前头,放声道:“看看自己冷成什么样子了?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是不是想告诉别人我虐待你?”不知李秘书是怎么搞的,竟让她穿得如此单薄而且…清凉!他何时表示过喜欢女人尽情展现身段了?尤其是他的——
他身子顿了顿,又继续迈进。她不禁慢下脚步——他都用这种不讨喜的方式表达善意吗?
走在他身后,念头快速流转,她噙着浅笑,在药袋上歪歪扭扭写了一长串,追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