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发现的。
一跨进办公室,言庆余花白的头往上抬,他放下手里的报纸,等待言若水走过来。
言若水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凝思片刻后,在另一张沙发坐下,看着前方道:“如果你是来捐赠医院设备的,我很欢迎;如果是来说服我回台北的,就别浪费时间了。”他平静淡漠,没有激越的情绪,一如言庆余所预料。
“我只是来看看你,医院有你大哥襄助,我很放心。”
言若水微讶,看了他一眼。
“看来你是打算在这里生根了,一点都不留恋台北。”言庆余扶扶镜框,出现了难得和蔼的笑颜。
“埔里没什么不好。”
“也罢!看来是没什么人能动摇你,我只是想知道,你当年放弃一切,到这么个乡下地方开一家医院,真的是为了她?”
言若水撇撇唇,冷哼一声。“别给她扣这么大的帽子,我做的全都是为我自己,我厌烦了那些人事争斗,不过就是医生,哪来那么多-唆!我不是从事流行事业,在哪里执业都没差别,乡下地方更需要好的设备跟技术:而且这里环境秀丽,心情上比在台北好多了,同事们又都是志同道合的医生,我看不出来这样的景况差在哪里?只要有心,这里还是可以做研究工作的。”
言庆余点点头,从言若水四年前离开台北,他们便鲜少有机会心平气和的谈话,儿子说话虽不再针锋相对,但从沈彤一离开,他几乎不再开口。
“这四年来,你没再找过她?”他再次提起,虽然知道不一定能得到答案。
“如果一个人存心要离开,她不会希望有人穷追不舍,难以安宁:况且,我们之间的问题并不在这里。”
是的,如果有心,凭言家的关系,要找一个人并不难,但是言若水却出人意料的沉寂,他没有开口求言庆余一个字:甚至这家中型地区医院,也是他的兄长二话不说投资了一半,其余才由言若水自身及同侪出资负担,共同兴建而成。他彻底的用事实告诉言庆余,绝不会为任何人改变初衷,不相信的人,可静观其变,所以他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言庆余当年没料错,言若水与沈彤之间不是第三者能够轻易介入的,即使沈彤离开了,所有的事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只是他与言若水却渐行渐远。他这一生,一直用自以为是的方法爱自己的儿子,而这一次,或许他意识到自己老了,心境已大不如前,他居然希望言若水能再度快乐起来,无论用什么方法。
“顺道告诉你,下星期六馨馨要订婚了,你会回去吗?”
“恭禧她,但医院要巡回义诊,恐怕抽不开身。”表情没有半丝牵动。
“那好,我得走了。”他整整西装下-,瞄了眼时间。
“不吃个饭?”言若水跟着站起来。
“不了,我要去见个朋友,就在附近,你去忙吧!”他拍拍儿子的肩膀,多年来彼此之间的僵持已有些软化。
言若水不再多言,虽然有些疑惑常年居住台北、且几乎都往国外跑的父亲会有什么朋友在中部乡下,但还是目送着父亲离开。
他看看时间,是该吃饭了,便坐回办公椅,等待李帆送午餐来。
他转动方向盘,小心翼翼地开出那条坡道,避开接连不断驶进医院要就诊的车辆。
往右拐个弯后,车子顺利的在大马路上滑行,他往人行道上望去,突然踩下煞车,车子在路边嘎声止行。
他摇下车窗,将头采出去。“惠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