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秦媚媚磕了一个，撑了撑臂，似乎想起来，又觉得不对，忙又磕，嗫嚅着：“方才主训诲以‘忠君’为本，主恩重如山的，才怎么敢欺瞒？实在的这里弯弯绕绕的，才也瞧不明白。昨个后晌太后还好好的，说今个儿是斋戒日，要召二十四福晋、五福晋来静修。昨晚召她们来，说着话，皇后娘娘也来了，太后赶了才们去，她们里说的什么才不敢偷听。只中间去沏茶，听二十四福晋说：‘老佛爷别为这事着急，有些事我们里人再不明白的，消消停停的趁空儿和万岁爷说。这不是了不得的大事。’才沏完茶就退来了…”

乾隆“唔”了一声，问：“于中是不是赏你的多些？不然，你为什么替他钻刺打探、窥视密折、索看书目、传造谣言、离间朕母亲情？嗯？！”

…云从是满脸庄肃趋来的，但他心中却满都是喜：大约“整肃”禁三个人不够用，又招了自己来的？待到叩请安了，听不到一回声，他陡地觉得一阵寒意袭来，心里一提起了警觉，一打着主意猜测，一等问话。

“每次去传旨，大约接旨大臣另有赏赐？”

的。”

“皇上，”王廉苦着脸“这事才们不敢胡说的，云从不是个胆小人，他偷看您的书，还到四库书房问过万岁爷借的书单，他一个太监问这个么事儿呢？”王仁：“不但看书，还看折呢！有回我阁里，他正用布抹炕席，一手抹着，一手指挑着看您刚批过的折，见我来忙丢开手。后来说闲话，他还问，是不是刘大人从山东寄来的，恁门厚的？我说寄来的又怎样，山东来的无非是国泰于易简的，于大人才结记呢！与你——的相。万岁爷最忌讳太监偷看折！再说你，污了折，算你的算我的？他笑着说，都是没——那个玩艺的人，谁这份淡（）心？请局搓雀儿牌的把事儿混过去了——”他看着乾隆发怔，磕住了。

“回主，这事不一等的。喜事丧事赏费都有赏银，大喜事赏的就多，大官有差使的黄带宗亲赏的多。寻常传见派差的旨意，也就赏个茶钱。赏不赏赏多赏少，全凭接旨人心意。才不敢不识抬举，也不敢伸手计较的。”

“吃喝穿另是官中的吧？”

三人异同声指定了云从，乾隆倒起了疑心，云从在养心殿原是个二等太监，闷葫芦儿似的只是勤快办差，莫不成看着他要上台面儿，招了他们的妒？想着，笑：“你们说的只是猜测，不叫证据。云从只是个打杂的太监，他未必那么大胆。”

“是乌雅氏？”乾隆怔了一下，诧异“她在家守丧，怎么会知和珅‘选人’的事？”心里思量着觉得不对，乌雅氏本人就和自己有一脚，她怎么敢吃这份醋？想着便目视王廉，王廉却是十分脆，磕了个但然说：“才原来也是懵懂。秦媚媚这一说，也就醒了。昨儿万岁爷赏东西，二十四爷府、五爷府都是云从去的，当时和大人正在午门外。我还问云从，怎么不走东华门，倒要太和门？云从笑笑，不言声去了。”这一说，秦媚媚又想起来，在旁说：“才也知的，才去斋戒那边传懿旨，送老佛爷的《金刚经》。撞上云从打永巷里来，他说刚刚见过主娘娘。皇上赏两个寡妇福晋每人五十两金，娘娘赏的是大哆啰呢绒尺。东西重，要才叫两个人帮他搬，才那阵也忙，让他自己叫，就去了。”王仁也：“准定是姓的，他嫂是五爷府的妈，他妹喇叭儿侍候娘娘更衣上的得意丫，他妈他原都是十六王府针线上人，他舅先就是跟二十四爷的家儿！这人不哼不哈的，其实脑袋瓜又灵又尖，我们背后都叫他‘金刚钻儿’！”

居然事涉于中！再没有这样让乾隆震惊的了。于太监而言，他岂止忌讳他们“嚼老婆”搬是非传言闱秘闻，结帮儿伙依附后妃挑三窝四起哄闹家务，离间天家骨亲情而已？通王公、勾结大臣、窥探军国要务…这些事更是犯了顺康雍三代令主的铁牌禁令！是他们结伙陷害和珅？还是与和珅通连设局坑陷于中？抑或于中果真外貌岸然，有这样鼠窃狗盗之行？…一霎时乾隆心中动了无数念，他的脸已变得又青又黯，鬼火一样的光波隐在睑后磷磷闪烁，绷着嘴沉地笑着，从齿里挤几个字：“传云从来！”

大家都不防乾隆张问这个，都一下抬起来，云从怔怔回：“回主，十二两。”

“云从，”许久，乾隆才问话，他的声音有闷，因为殿宇空阔，略为带着空里的回音“你一个月是多少银的月例？”

仿佛一个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