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欧夫人便故意问：“今天阖家团聚，怎么独独文华不来？”

在江望海遥祭，祷祝了海神，赵文华兴匆匆地到了杭州；船一靠岸，便不兴“接官亭”外并无总督的仪仗，显见得张经并未来迎接。

这一本是为了倭患猖獗，建议七事。第一件便投皇帝“不问苍生问鬼神”之所好，建议遣派官员到江、常熟之间，望海遥祭海神；其次是命地方官遇有暴的尸骨，必须掩埋，以期泽及枯骨，而得助。

“岂止骂他，我要杀了他，这个畜生，枭獍不如！”

。照平时的情况，其次就该着赵文华上前，而这天自然不见踪影了。

第三件是增募军；第四件是，苏州、松江、镇江一带的民田规定，一夫拥有百亩以上者，加重田赋，并预征官田赋税３年。

“老相公，”欧夫人“何苦生这么大的气？老相公当年在钤山善养浩然之气，没有想到你竟只是说说而已！”

赵文华听得这两个字，如逢皇恩大赦，站起来，换了一副神态“爹长，爹短”地陪不是，又自己打自己的脸骂“该死。”严嵩纵有余怒，亦不能不假以词。

“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严嵩骂：“他怎么敢来？”

这件事，前就能了！千载良机，万不可失。当夜便跟严世蕃商议停当，次日一早，奏上一本。

赵文华所奏的７件事，当然全都采纳；而且接受严嵩的建议，即派赵文华祭告海神，事毕在浙江督师。

来接的是李天，颜也是淡淡的，他说，总督因为有要公务，不能来接。接着递上张经的一分请柬，是第二天下午，为赵文华设宴接风。

第五件，征募富家尽力输财，报效国家，等倭患平后，论功行赏；第六件，遣派重臣督师；最后一件，予通番旧党以及海盗、盐枭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有改过悔罪，并愿效力的确实证明，不妨先予以适当的名义，责成其人侦察贼情，甚至投贼“卧底”作策反的内应。

“凡事看得破，独独这件事让我忿气难消。”

久而久之，皇帝却看来了，此人是碌碌庸才。尤其当此北有俺答，南有倭寇，局势相当严重之际，聂豹却拿不什么好办法，对他不免失望。最糟的是，他还不能采纳人家的办法——赵文华所陈的七事，自然有可采之；而聂豹认为都是空话，一无可取。

就这当儿，门官递来一个手本，说浙江巡御史胡宗宪来拜。手本上附有履历，胡宗宪字汝贞，绩溪人，嘉靖十七年士，过山东益都、浙江余姚的知县，不久以前由宣化、大同巡御史，调到浙江。

善观丈夫气的欧夫人，随即重重咳嗽一声。这是一个暗号，赵文华早就贿赂了严府的下人，许他藏匿在廊下僻，听得欧夫人的招呼，随即闪现，厅便跪，一跪便哭。

话虽如此，恩遇大不如前。赵文华非常清楚，他们这义父义是势利的结合，能件事既可有助于巩固严嵩的君，又能有助于相府库藏的增加，那样才能尽释前嫌，格外得。

这奏疏，关乎运务，当然发兵审议，奏复取旨。明朝的兵尚书，有个特别的称呼，叫“本兵”既可以调兵遣将，亦可以视师督阵，集军政、军令大权一，是六中与吏尚书同为关系要的重臣。因此选用兵尚书的资格较严，膺选的当然也应该是第一的人才。

严嵩无奈，只好崩着脸说一声：“起来！”

接着，便细缘由，严世藩在旁心想，倒要看欧夫人如何解“老相公”的怒气。

复奏送到西苑，皇帝震怒，降旨诘责：聂豹慌了手脚，自我转圜，认为五事可采，其中“苏松常镇民田，一夫过百亩者重课其赋，且预征官田税三年”势必得罪在籍的乡绅豪“遣重臣督师”则怕张经心里不兴。所以聂豹仍旧不能同意。

皇帝的看法恰好相反，征重赋是为了筹饷，足足兵，方能师有功。而遣重臣可以表示皇帝重视东南军务，激励将士用命。聂豹对这两件事，竟看不它的重要，实在太差劲了，一怒之下，撤换了兵尚书。

“文华不过一句话的错，就被你骂得狗血，又不准他府团聚。我看，”欧夫人停了又说：“比这再大的气，你也曾受过。”

“我哪有功夫见他

这是指他受夏言的气，严嵩当首辅的时候，架很大。有一次严嵩设席宴请大臣，投递请客的书启，竟漏掉了夏言，严嵩发觉了，便在门外婆上红毡条，派人请，夏言见他至诚如此，等严嵩三请四，直至上灯方到。席不久即离座，原轿回府。不久赵文华联络锦衣卫陆柄攻倒夏言，赵文华功不可没。

赵文华大为恼火，到了公馆，一个人坐着生闷气，心里只是在想，如何想个法，摆布张经，恶气，也立个下威。

“算了，老相公！”欧夫人又劝“儿女总有犯错的时候，要打要骂都不妨，总不能撵去。文华若是受了人的欺侮，也丢你的脸。”

“那样的气，如今是否不记得了？”欧夫人言。于是严嵩的脸终于缓和下来了。

可是聂豹其实没有什么长。他的官运亨通是因为占了两个便宜：首辅严嵩的同乡、次辅徐阶的老师。有此两位阁老照应，加以凡有捷报，他都归于皇帝的修玄，能获上天佑护，所以一直顺顺利利。

“咦！”欧夫人又故作惊讶状：“你又骂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