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印象很好,调地当总督是很可能的事。于是严嵩不再考虑,照严世蕃的意思,复奏建议:将周珫革职,遗缺以杨宜调补。皇帝立刻批准,证明看法一点不错。
紧接着,皇帝下一道手嘅,询问审理张经、李天宠一案的情形——当张经被逮下“诏狱”时,王江泾大捷的军报,已经到京,有些言官便为张经乞情,说“王师大捷,倭寇气夺,此时不宜易帅”皇帝大怒,说张经欺罔不忠,得知赵文华参他,方始一战。而且迁怒到为张经乞情的言官,指责为“党奸”降旨“廷仗五十、斥革为民”可是,皇帝不久又疑心,张经不至于如此荒唐。问到严嵩,他拉出徐阶、李本作证,说他们俩都是江浙人,亦都指责张经养寇不战,同时极力为赵文华、胡宗宪铺叙功劳,以为王江泾大捷是赵、胡二人合谋进剿的结果,张经是冒功。皇帝信以为真,以致张经上疏求恩,置之不理;此时问到审理的情形,当然并无宽免的意味在内。
严嵩是无时无刻不在研究皇帝的心理,同时研究如何利用皇帝的心理。此时了解了皇帝有杀张经、李天宠的意向,认为有个人可以夹带进去,一起杀掉。
这个人叫杨继盛,官居兵部员外,是个响噹噹的铁汉;看严嵩父子奸恶得实在不成话,上疏痛劾,弹劾严嵩有“十大罪,五奸”话说得太激烈,皇帝大起反感。将杨继盛杖责一百,命刑部定罪。严嵩做了手脚,定了“绞监候”的罪名。
死刑分两种,一种是斩,身首异处;一种是绞,可以落个全尸,所以同为死罪,绞比斩轻。而死罪之中又有处决的先后:定谳之后,即时行刑,名为“斩立决”或“绞立决”很难逃得一死;虽定死罪,暂时下狱,到秋后一起行刑,名为“斩监候”或“绞监候”犹有活命的希望。
因为人命关天,历来对死刑的执行,格外慎重;为了唯恐有冤屈,所以已判死刑的重囚,在每年霜降执行死刑以前,还要经过一番审核,特派大臣主持,其中有“热审”有“朝审”还有五年一次的“大审”审问属实,该得死罪,还有最后一线希望,即是将处死重囚的名单,送呈御前,朱笔亲裁,名为“勾决”未勾者免死。皇帝虽然恼恨杨继盛,但觉得他罪不至死,所以连续三年,笔下超生,都没有勾掉杨继盛的名字。
看看情势缓和下来了,便有人想营救杨继盛。有个国子监司业,名叫王材,他倒是一番好意,直接去见严嵩,以为解铃系铃,求严嵩是最有效的途径。哪知这一来,反促其死了。
王材见严嵩是这样说:“外面人言籍籍,都说杨继盛终不免一死。他死,固是自取之咎;不过,老相公万世千秋的名声应当爱惜。如果释放杨继盛,谁不说老相公好?”
“好!”严嵩答说:“我来救他。”
平时严嵩最亲信的是他的两个同乡。一个叫鄢懋卿,一个叫胡植。找了来一商量,鄢、胡二人都不以为然,提出警告:养虎足以贻患。严嵩对这句话大起警惕,下定决心,非杀杨继盛不可。
于是严嵩授意刑部尚书何鳌,将张经、李天宠拟定死罪,奏请皇帝批准。接着便到了秋审之期,严嵩故意将杨继盛附在张经、李天宠之后,勾决了张、李便也同时勾决了杨继盛。10月初一毕命于菜市口。
平时江南的倭患是更猖獗了。官军虽也打过胜仗,但倭寇不断涌到,海盗则聚散无常,所以有愈剿愈多之势。赵文华一看情势不妙,觉得不如及早抽身,是为上策。打定了主意,自然先跟胡宗宪商议。
在胡宗宪看,这是机会到了。他早跟罗龙文秘密策划,定下了一条釜底抽薪之计,但是这条计策非有足够的权力,不能执行,同时,若非赋予他足够的权力作为交换,他亦不肯献出这条计策。而此刻,是到了劝说赵文华,作这笔“交换”的时候了。
等赵文华透露了心意,胡宗宪有意激他:“华公,换了我不肯回京。”他说:“这样子回京,太没有面子了!若是我,非剿平了倭寇海盗不回去!”
“哼!”赵文华是冷笑也是苦笑“我何尝不知道?你这话我也会说;易地而处,你就不这样说了。”
“不然!华公如果想大拜,严阁老父子如果想长保富贵,都非平伏了倭患不可。所以华公,你无论如何要钉在这里。”
“钉在这里干什么?莫非等倭寇海盗自生自灭不成?”
“非也!”胡宗宪从容答道:“等我当总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