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胡宗宪未到桐乡之前，先有一万官军开到，是由一贯讲究纪律的俞大猷亲自指挥；一半骑兵，一半步军，驻扎城外各chu1要隘，担任警戒。

布防既定，胡宗宪带着一千二百名中仗鲜明的亲军，进驻桐乡。第一张布告，委出一名县官；第二张布告，wei谕百姓，各安生理，无须惊扰；第三张布告，宣示chu1理“luan民”的办法，主要的是八个大字：“首恶必诛；胁从不问。”

什么叫首恶？大家都在探问。陈浩当然知dao，他的堂兄陈东才够资格，可是为了煽动bu下，他另有一个说法。

“什么叫胁从？是我们拉来的一个伕子，只有他们有活命的希望。我们都算首恶！怎么办？”他问他的几个同伙。

大家面面相觑，好久才有一个人说：“最好看看风色。”

“没有什么好看的！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听说官军上万，密密麻麻地团团包围在那里，怎么走法？”

“那怕什么？从前我们三十个人，杀进杀出，沿着太湖兜了个大圈子，官军只能看看。我跟你们说，官军怕倭人，怕倭刀。我们大家都扮成倭人，今天晚上就走——”

“走”字还不曾出口，只听ma蹄奔腾，来自四方；倏忽之间，已经进了村子。同时有人争相来报：“官军来了，官军来了！”

官军是有向导的，知dao陈浩的住chu1，五百骑兵，包围了他所住的大宅，领tou的官军下了ma，带着十来名弟兄，排闯直入，闯进厅堂，大声问dao：“谁是陈浩？”

“陈浩不在这里！”陈浩自己回答。

“在哪里？”

“喏！”有人指着陈浩说：“他就是！”陈浩方在错愕之际，已有官兵双双上前，各执一手，将他反转在背动弹不得；同时，那指认他的人，已换了一个方向，站向官军，敌对着他了。

这下，陈浩明白了！原来早有内应——这便是阿狗星夜所作的bu署之一。只是陈浩知有内应，却不知内应何由而起而已。

押到总督行辕所在地的学gong，胡宗宪以明lun堂作公堂，当着听审的百姓，公开审问。讯明姓氏籍贯以后，问dao：“陈浩！朝廷宽大为怀，招抚你们，为的是大兵进剿，难免地方受灾，并非你们的罪过可以宽宥，更不是官兵奈何你们不得。谁知你恶xing不改，意想勾结倭人，突围liu窜，依旧要蹂躏地方。你自己说吧，该当何罪？”

“大人，冤枉！小的绝没有这zhong意思。”陈浩大声答说“是小的同伙陷害，请大人明鉴。”

“官军去逮捕你的时候，你何以不肯承认？这不是畏罪的明证？”

“若说畏罪，凡是小的一伙，还有徐海、叶麻他们的bu下，哪个没有罪？为此，小的不敢承认。古人说：‘大杖则走，小杖则受’。小的不敢拒捕，不过仿照‘大杖则走’的意思而已！”

胡宗宪听得这话，内心不免感慨。莫说盗匪之中没有人

才，就如眼前的陈浩，懂得拿孝经中的话来作遁词。虽为狡辩，岂不婉转？这些人说来也是有用之才，如果予以一线生路，或者可以激发他感恩图报之心。

正在这样转着念tou，忽觉有人在背后将他的衣服扯了一下，顿时想起他与罗龙文的约定，听审之时，如果罗龙文认为万不可留，便扯一下衣服。如今这个信号来了，当然照约定行事。

“好一张利嘴！”他冷笑着说“似你一般的人甚多，何以不逮捕他人，独独要抓你？你倒自己想想其中的dao理看。”

“小的想过。”陈浩依然侃侃而谈的神态“小的堂兄，护送倭人走了。有人觉得有机可乘，zhongzhong欺bi1，想将小的这面的弟兄拉过去，增他的声势，好向官军要胁。大人请想，小的这面有个吴四，还有个姓于的，至今行踪不明，说他们‘吃里扒外’，跟官军有勾结；现在又说小的勾结倭人，打算突围liu窜。果然如此，又怎的说吴四勾结官军？前后不符，可知别有用心，故意陷害。”

这段话很利害，驳得极有dao理。但胡宗宪又岂是能让陈浩驳倒的人？当即答说：“吴四是吴四，你是你，岂可混为一谈？不错，吴四早已投诚，本bu堂已别有chu1置。至于你勾结倭人，有无其事，你自己抚心自问吧！”

“绝无其事！”陈浩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要证人不要？”

陈浩略一迟疑，旋即昂起tou来“yu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说“有证人，无证人，都是一样的。”

胡宗宪bo然大怒“你在本bu堂面前，竟敢如此ding撞；平日荼毒地方，可想而知！”说到这里，有人送过一碗茶来，这又是一个暗号，最主要的一名证人已经弄到了，便即喝dao：“你也知证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