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隐隐的男女两人并肩站着。只见那男附着女的耳朵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女回过来，把一个指向着那男一伸，大声说着英国话：“辟因斯！”秋谷虽然不懂西文，那浅近些的话儿也还懂得，听了不觉眉一皱，抢过一步，刚刚和那女打个照面。只见这个女穿著一男装衫服，却也生得眉目清秀，态风。一看见了章秋谷，嘻笑自若，没有一些惭愧的样儿，目光炯炯的把章秋谷钉了两，倒反握着那男的手，迎面直走过来，和章秋谷等一人肩过去。章秋谷倒噤住了，一时说不什么来。　看他走得远了，秋谷方才说：“世界之上竟有这般无耻的女，真个是无奇不有的了。”贡树问：“方才那女说的一句是什么话儿？”秋谷笑：“这个‘辟因斯’便是男的生。”大家听了都笑起来。刘仰正笑：“你平日之间最会骂人，今天为什么不骂他几句，却像了个寒蝉噤一般，这是什么理？”秋谷笑：“骂他几句是容易。你想，这样的人岂是肯受人辱骂的？一定要惊天动地的得大闹起来。常言‘男女不相争’。他吊他的膀，与我们不相，何必去他的闲事？况且，这样的人是不论什么话儿都说得来的，万一个被他破骂上几句，或者把我们牵扯几句，我们就不值得了。”树笑：“如此说来，你也是欺善怕恶的人。”　正说到这里，只听得后面有人叫：“前面走的可是秋谷么？”秋谷听了，连忙回看时，只见后面两个人急急的走上前来。两个一般的都有五十多岁年纪，鸳肩鹤背，白面乌须。秋谷仔细看时，认得不是别人，是王渊、王弟兄两个，一般都是同榜的太史公。这位王渊王太史，却是个海内的书家，真、草、隶、篆无一不会，无一不。南北十余省，没有一个人不知这位王太史的书法。和秋谷的老太爷是拜兄弟，为人却十分诚实，古非常。当下秋谷见了王太史弟兄两个，忽然想起王王太史的事情，数年之前，曾在陈文仙院中和他相遇，两下着实撞过一回的。如今见了面，不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要想躲避，却又躲避不及，只得走过来见了他们弟兄两个。　王渊王太史便开说：“我们久不通信，心上十分惦念。去年忽然听了无数的谣言，也不知是那里来的，我们两个人甚是和你气忿。到底是怎么的一回事情？你说给我们听听。“秋谷微笑，把这件事儿的原委略略说了一遍。他们两个听了，都拳掌，十分愤激。王王太史便又问问秋谷近来在家里的情形，绝不提起以前的那番话儿，意思里甚是关切。倒是章秋谷自己觉得过意不去起来，暗想：这位王太史毕竟是个不念旧恶的好人，究竟老辈行为来得十分厚。懊悔以前在陈文仙院中好好的不该得罪他。只得自己先开说：“以前小侄无知，冒犯老伯。如今老伯虽然不念旧恶，小侄自己想起来却觉得十分颜赧。”王王太史听了哈哈大笑，一手拉着秋谷：“这些小事我久已忘记的了，你又何必再去提他？”秋谷打了一拱：“足见老伯的雅量。”王渊王太史又：“这里说话不便，明天我想请你去舍间吃顿便饭，不知你赏光不赏光？”秋谷忙：“两位老伯赏饭，怎敢不到？”王王太史：“你何必这般客气？明天上午，我们在舍间恭候就是了。最好请早些来，我们可以谈谈。”说着，便同着王渊王太史别了秋谷，一同走了。　秋谷回过来看刘仰正和贡树时，早已不知到那里去了。叫了几声，方才听得远远的答应。秋谷连忙走过去看时，只见他们两个人立在桥上，低着在那里看玩中倒影的焰火。见了秋谷，便：“你们那里来的这许多说话？直说了这半天。”秋谷把方才的事情一一向他们说了，又把自己和王太史撞的事情也向他们说了一番。贡树笑：“这两个人，我们平日还说他是书迂；如今看起来，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　看了一回，秋谷觉得没有什么趣味，便要回去。刘仰正等也觉已经兴尽，便去寻着了夫，叫他起车来。这个当儿，三个人偶然又走到安垲第那边去打了一个转。只见安垲第门内走一个中年妇人来，虽然年纪已有四十多岁，却生得蛾眉螓首，玉面朱，别有一婀娜动人的姿态。见了章秋谷，笑和他一，章秋谷也向他鞠躲。正在这般时候，刺斜里又走过一个学生装束的少年男来，和那妇人了一个鬼脸，那妇人顿时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