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细罗衫化作尘,墓门留得诗人句;
钱生不解其故,向前诘问,店主:“这人素昧平生,日昨忽到小店沽饮,欠银三钱,毫厘不还。说
:‘寓在专诸巷内,待至明日来饮,一并还清。’老拙万分不肯,见他又不像个哄骗之徒,只得破格应允。到了今早,果然又来。老拙
他是个信实君
,仍与酒馔,大饮大嚼,谁料
边原无半文。念小店贷本营生,哪有酒
与人白吃之理,不由老汉不怒从心起,为此与他厮闹。”钱生笑
:“事亦甚小,我看此友不是寻常之辈,所欠若
,少顷与我酒钱一齐等还,不消发话。”店主慌忙致谢
:“既承相公应认,老拙再有何言?”
须臾饭毕,谢过众僧,便与申屠丈作别回家,申屠丈亦不致谢,但云:“敝寓在专诸巷左首第三宅内,翌日午前,望君独枉玉趾,再获一谈。”钱生唯唯而别。及抵家,值崔文亦至,即告以游虎丘得遇申屠丈,及店家失银一事。
文
:“此乃方士
术耳,何足为异?”钱生不以为然。
楼中寂寞添幽绪,遥见真娘墓边树。
可怜不是巫山雨,恼襄王起艳思。
镜里容想着时,只今烟袅绿杨枝。
已而夕在山,紫萧促归。申屠丈即放杯起
,拱手作别。钱生牵袂恳留,必
再饮。申屠丈
:“与君萍
相逢,谬承雅
,但仆
酒徒也,一
五斗。如尊驾必
城,即此告辞,倘有僧舍可以借榻,愿卜其夜。”钱生大笑
:“老丈妙人也,六恨相见恨晚,即十饮,尚可淹留,何况一夕乎?”申屠丈亦掀髯大笑
:“君虽书生,绝无一些酸腐气,异日青云事业,未可量也。”钱生便令紫萧归还酒钱,并买佳肴数味,
酝一樽,借一幽雅禅房,剪灯细酌。申屠丈
谈阔论,娓娓不倦,直至二更方才就寝。
次日早起,住持长老知是钱公,不敢怠慢,急忙整治晨餐。二人梳洗方毕,对坐闲话,见一小沙弥走
,
中连说“怪事!怪事!”钱生呼问其故,沙弥
:“适才打从梅
楼经过,闻说店主有银二十余两,临卧时放在枕
底下,今早起来,分毫不见,只有老夫妇在房,又门
不开,竟不知从何
去了,惊得店主目定
呆,没
理会
。岂不是件怪事!”申屠丈见说,掩
而笑,钱生怪而问之。申屠丈
:“吾恶此老索酒钱甚急,聊戏之耳。”便向沙弥
:“汝去对那店主说,不须烦恼,银
只在床侧右首小
箱内。”钱生亦未相信,只见小沙弥去不多时,即便回来说:“银
果在
箱里面,那店老又惊又喜,还说要来谢罪。”钱生与住持始信是实,暗暗惊异。
次日如期过访,申屠丈早已倚门相候,延客座,但闻异香芬郁
钱生一手携了那人,重上楼来,施礼坐定,从容问:“老丈眉宇轩轩,决非尘埃中人
,何故欠少酒债,致受小人之侮?”那人答
:“不才邀游湖海,闻说苏杭乃是天下名郡,故不远而来,却因盘桓日久,资斧空乏。近有故人,订在虎丘相晤,故每日到此,无聊之际,沽饮三杯,-耐店主不能识人,辄尔晓晓。”又问其居址姓名,那人
:“我狼迹萍踪,何有定
?虽复姓申屠,其实并无名号,江湖上相知者但呼为申屠丈耳。”钱生见其谈吐如
,竦然起敬
:“适间独饮,殊觉意致索寞,不意邂逅间,忽逢老丈,使人佳兴倍添。”于是呼酒对酌。申屠丈仰首一看,忽见
上题诗,墨迹初
,击节叹赏
:“此必郎君佳作,藻思绮句,不减瘐鲍。”钱生
笑不言。
钱生题讫,自自笑,连饮数杯,俄而日已亭午,遂与紫萧下楼。只见店主面红耳涨,扯住了一个穿白的人,正在那里喧沸。在旁观看的,纷纷说
:“这也忒杀奇哉,真正是个无赖
徒,白撞酒
。”或笑或詈,或
挥拳相向,或劝店家剥取衣服。观那穿白的人,却又面不改容,昂昂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