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生已半酣，因在席上，被崔李二君百般谐语，引得心难遏。及归卧室，值秋烟捧茶来，见其双脸腻霞，手腕如玉，转觉火如焚，不能纳。乃令群婢皆寝，独谓秋烟：“我今夜醉甚，不能即睡，尔姑留此以伴我。”秋烟：“往夜官人醉即熟寝，独今夜不能即睡，何也？”钱生注目熟视，笑而答之：“往时之醉，醉于酒，今夕之醉，醉于汝。”秋烟：“语言颠倒，官人真醉矣。”钱生又问：“恼人，眠不稳，信有之乎？”秋烟：“在官人则有之，若婢无思无虑，恐玉漏相，何不稳之有？”钱生：“汝谓睡不能稳，亦有说乎？”秋烟：“鸳鸯衾里，尚少一就、玉琢成的小，免不得倒枕槌床，岂能眠稳？”钱生：“今夜权以汝作小，何如？”秋烟低鬟微笑，以手其裙带。钱生即忙向前搂抱，秋烟半推半就，低低说：“只恐柔枝不胜风雨。”钱生乃去其亵衣，抚之际，惟觉初枝如锦，于是银扣松开，全，绣鞋卧，纤指腰，哪桃狼之翻残，一任灵犀之合。两意绸缪，不待言矣。

暮，移席斋中，后猜枚掷，酩酊而散。

且说秋烟，往常不情不绪，或停针凝想，或对月攒看，虽是年及破瓜，亦为赋情特甚。自为钱生御后，不觉姿容愈媚，笑靥时开。惟有绣琴心怀不足，乘间诘之：“往日妹妹眉锁翠，愁思居多，今日为何说也有，笑也有？”秋烟：“忧乐乃人之常情，彼此异时，何消诘问？”绣琴：“我前日闻官人在书房中读书，中频诵两句，是：‘有女怀，吉士诱之。’我不解书义，问于官人，官人便解说：‘有女者是有个女，怀者是思想丈夫，吉士是文雅的郎君，诱之是哄诱女那件勾当。’我只是官人戏言，由今看来，信不差也

钱生与秋烟之调戏也，群婢皆寝，独绣琴假寐而不卸衣。盖桂、红叶，俱年十五，情窦尚浅，唯绣琴最长，而芳心已盛，往常生俊雅风，实有仰上之意。是夜见生独留秋烟在房，不能无疑，乃悄悄潜立于纱窗之外，以窥其动静。及其台既赴也，遂于窗窥之。只见生之下洁白如雪，初合之时，若艰涩而不能即者。但闻秋烟中作声之声，徐徐问：“纵容些？”钱生应：“且耐片刻。”有顷，只见柳腰轻摆，玉频怞，又闻生问秋烟：“汝乐否？”秋烟摇首而不言。钱生：“我但觉津津有味。”既而残灯半明，不能备张，但闻帐钩摇响，笑声而已，斯时绣琴已是十分情动，虽津唾屡咽，而裙之内，蔷薇玉，浸溢于旁，只得和衣而睡，亦不能窥其云雨之毕矣。将至鸣，秋烟与生重订来夜之期，潜归寝榻。

至晓，钱生约那崔李共设席于陆宅，以答敬希云，兼不负海棠之盛。方早膳毕，钱贞报说郑相公来望，钱生急忙整衣迎，叙话良久。

郑秀才：“近日有一名来自维杨，年方二八，姿容技艺，样样皆，所居就在胥门外，倘贤弟得暇，何不同去一访。”钱生因为有酒，约以异日。郑秀才又：“凡人读书，虽不可不用功，亦不宜拘拘然如学腐儒，终日正襟危坐，当此暮如煦，便是圣门的曾，也有‘浴乎沂，风乎舞’之兴，况在我辈。或衍衍，或琳，不妨偷闲随喜，惟在心有准绳，便不弃失正事。且以贤弟这样慧绝，亦不必埋苦心。岂可以青年而便形如木偶。”钱生：“先生所谕极是。”须臾换茶，郑即起别去。原来这郑秀才就是钱生的业师，讳叫文锦，字曰心如，虽有时名，为人诡异常，见利忘义，专要诱人欺赌，却在内中取利，乃儒而小人者也。钱生自郑业师去后，因崔文遣价频，亦即赴酌。是晚，句联五字之奇，馔罄八珍之，知己畅怀，亦不必细话。

将已更余矣，老夫人因冒风寒，早已睡熟。候生归者，在外唯有老仆钱贞，书僮紫萧，在内唯秋烟诸婢。

钱生卧房，未及呼茶，秋烟即以橄榄汤双手递至。盖群婢中，唯秋烟善察人意，姿态尤媚。若绣琴，则如牡丹初放，非不妖艳，而质颇。若桂，宛如秋泠泠，素梅迎雪，而清瘦可怜。至于红叶，亦复材袅娜，秀发修眉，所少者惟躯肤不白，其余若樱桃、彩霞则之最下，不堪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