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全力承担,可不是出人意料吗?”
这一说,宋邑完全明白,所得的结果,超过预期,怪不得缇萦和卫媪都是如此高兴、于是满天愁雾,一扫而空。胸怀舒畅,酒兴特家,转过身来,又去敬老师的酒。
“这也有个说法么?”淳于意为女儿得意,也有极好的心情,笑着说道:“若有理由,我陪你一篇。否则,我可不像缇萦那样容易说话。”
“自然有理由。老师请先干了,若是我说得理由不足,加倍自罚。”
“使得!”淳于意一仰脸干了酒,把酒觞递向缇萦。
“我也是恭贺老师,有五妹妹这么个好女儿。老师,你说这可有理由?”
“有,有!”淳于意哈哈大笑,收回了手,把酒觞又送到唇边了。
他就是借酒浇愁,也颇能自制,从来没有这样豪饮过。缇萦有些担心,便说:“爹,你少喝些!别醉了。”
“你看你。刚还说你好,怎的不准我喝酒?来!”说着又把空了的酒觞一递。
缇萦无奈,替他斟了个八分满,一面自语着:“这怕要醉了!”
“就是要醉了才好。”淳于意大声的说,打了个嗝,重重地叫着:“缇萦!”
“嗯!”“你不是想到临淄去吗?”
何以提起这话?缇萦心想,莫非爹爹又变了主意,打算着和宋二哥一起到临淄,向齐国太傅讲个罪,同时就了齐王府的征聘?果然如此,那面釜底抽薪,这面有阳虚侯全力担待,两下凑合,祸机消弥得更彻底了。
于是,她欣然答道:“是啊!”“既这样,明天起你就跟卫媪收拾收拾,过两天跟了你宋二哥一起到临淄去。”
这跟缇萦所想的完全不同,她立即问道:“那么,爹爹你呢?”
“我嘛,我才不到临淄。随便什么地方我都去,就是不去临淄,看他们又奈我何?”是气话,也是醉话,缇萦心里明白,平静地答道:“爹不去,我也不去。”
“不听我的话就是不孝。”
“不孝就不孝。”缇萦也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格外撒娇,她学着她父亲的语气说:“我才不到临淄。随便什么地方我都去,就是不去临淄。看看爹爹能奈我何?”
淳于意真个无可奈何,啼笑皆非了。只好看一看宋邑,意思是要他帮着劝一劝缇萦。
看他们父女俩斗目,看得出神的宋邑,这才发觉自己应开口“老师,”他急急地说“我还有几天耽搁,慢慢再谈吧!”
事实上,也只好如此。淳于意点一点头,表示接受。但心里却不断在嘀咕…原就怕缇萦不肯离父而去,此刻果然如此。看来这才是十分棘手的大难题。
“爹!”缇萦看到父亲的脸色,顿感不安“你可是生我的气?”
“傻话!”
“那为何又闷闷不乐呢?”
“只为你不肯听我的话。”
“那还不是生我的气?”
淳于意语塞。这时他心里还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有了酒意,说话颇三倒四,还是休开口的好。
这样喝着问酒,最容易醉人,等缇萦发觉不妙,想要再拦阻时,淳于意已呕吐得满席狼藉了。
于是缇萦把卫媪唤了来,加上宋邑帮忙,把大醉的淳于意扶到卧室,沉沉睡下。收拾残肴果核,清扫一净。缇萦又焚了一炉香,祛除秽气。然后分席落坐,趁淳于意鼾声如雷的这一刻,正好细问缇萦谒见阳虚侯的经过。
“我是在箭回谒见阳虚侯的——”
由这一句话开头,缇萦细叙了她的得意经历。可以令人兴奋的话太多,似乎都挤在喉头,争先恐后地要跳出来,所以显得杂乱而无条理。加上她的说话太急而娇喘,和自觉有趣的忍俊不禁,越发把声音弄得模糊不清。然而宋邑和卫媪都不忍打断她的话题,要她重说一遍,他们也都像她一样,一直都是不自知地挂着笑容,觉得世间再没有比缇萦所说的故事更有趣了。
等缇萦把话说完,宋邑和卫媪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阳虚侯的决定,确是他们所意料不到的,因此,他们需要在心里认真的估量一番,看看是不是妥善可行?
这使得缇萦奇怪了“怎么?”她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了“可是有什么疑问?”
“没有,没有!”宋邑赶紧答道:“我只是在想,阳虚侯何以肯这样帮忙——老实说,照他的办法。是担着极大的关系的”
“这倒不须愁得。”卫媪接口,用缓慢而着实的语气说:“阳虚侯跟主人家的交情不同,这份关系,他是肯担的。”
这一说,宋邑释然于怀,欣快地说:“这就不碍了!老师一定可以免祸了!不管朝廷如何处置,反正人在阳虚侯处,只要他肯担关系,硬把人留下来,朝中执法的延尉,又有什么办法?”
接着又商量,要不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淳于意?宋邑跟缇萦的意思一样,认为早些说了,可以让他安心。尤其是缇萦,不忍父亲在暗中煎熬,这一点是卫媪所深切了解的J但她更了解淳于意的性情,有时执拗得不近人情,倘或跟他一说,他竟不以缇萦的抛头露面为然,加上有心赌气,说不定就会去见阳虚侯,说上一套不愿领情的话,那会弄成一个无法挽回的僵局。
终于,宋邑和缇萦都接受了她的见解,相约对此只字不提。但是,淳于意已有打算,要叫卫媪带着缇萦,随宋邑一起回临淄,这又该如何回答呢?
“那也不难办。”卫媪想了想说:“阿萦自然不肯去,宋公你又急着回临淄,那怎么办呢?到时候我自会看情形说句话,把事情拖着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