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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7/7)

“刘端,我亦知其人。是个好朋友!”

“是的!”朱文点点头说:“但实不相瞒,我并未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刘公身上。为日无多,凡有路子,都预作部署。邵公,你许我走投无路时,‘另有办法好想’,可得闻乎?”

邵哲很快地答道:“尚不到时候!”

朱文颇为失望,虽不到时候,先提出来研究研究,不更妥当吗?

“不是我故弄玄虚。早说了无用,而且也许会妨碍你此刻的努力。”邵哲喝了口酒,又说“你此刻必须尽力,希望你成功。我的办法才有些用。”

他不承认故弄玄虚,在朱文听来,他后面那段话就玄得很!仔细参详了一会,略略有些明白,他的第三条路与自己所走的两条路,必是矛盾而冲突,所以一方失败,另一方可以成功,照此说来,他有一句话不能不问。

“邵公,你的意思是,我这方面越失败,你那个办法越能成功,可是这样?”

“也可以这么说。”邵哲摇摇手“奉劝你此刻不必去分心,尽力干你自己的,希望你成功。我那个办法是万不得已的下策。”

这一说,朱文心里又有些嘀咕不安,但再问亦是徒然。只是记取刘端的教训,往实处去想,强抑愁怀。

“我对令师,久已仰慕。只是对他的平生,所知甚浅。今日多暇,你不妨说些听听。”

一提到师父的生平,朱文颇有骄傲的感觉,心情也觉得开朗了。

于是朱文从淳于意任齐国太仓令如何清廉谈起,讲到他对医学的兴趣,以及如何从师,如何辞官,然后说了他的许多妙手回春的神奇故事。淳于意的生平,本来多彩多姿,加上朱文着意渲染,因此把个一向偏好奇闻异事的邵哲,听得眉飞色舞,连浮数白。

“啊!原来‘仓公’的称呼是这么来的!”邵哲肃然起敬地说“照此看来,仓公不为良医,亦可为良相。清明如此,如仓公其人,必不能令其受屈!否则,何以劝善?”

“这全仗正直热心,如邵公你这样的君子,鼎力维护!”朱文欣慰而感激地说。

“只要力所能及,无不效劳。”邵哲把酒壶摇了摇,大声喊道:“青子!青子!”

朱文想起“有事弟子服其劳”这句话,便即问道:“邵公,有何差遣?”说着便站起身来。

邵哲一把将他揪住,说是仓公的故事可以下酒。等添了酒来,还要细谈仓公的家世!因为这句话,朱文心里先有了准备。于是他瞒住了自己与缇萦的感情,只把淳于意家五个女儿的孝行,以及卫媪的义气,为邵哲描叙了一遍。

一谈了开来,一便如跑野马般,漫无涯际。看看日薄西山,邵哲的谈兴依然甚豪,但朱文晚上要听刘端的回音,必须在宵禁以前赶进城去,不得不起身告辞。

“何时再来,续今日未完的话题?”

“明日必来,只是时间无法预定。”朱文想了想说:“倘或一早东去,路过来访,就怕扰了邵公的清梦。”

“东去何日可归?”

“从卫媪那里取了‘东西’,立即驰归。只在五日与七日之间。

“既如此,等你归来再作良晤吧!”

这样说定以后,朱文立即上马回城。为了赶路心急,纵辔疾驰,迎着斜晖,那匹黑马四蹄翻腾,像支箭样往前直奔,刚刚要关城的那顷刻间,进了青门,沿着杨沟,缓缓行向柳市。

到了“万民客舍”刘端还未回来。朱文便不归自己屋里,径到槽头喂了马,又替它洗刷干净,还检查了蹄铁。这不仅因为一天工夫,朱文与黑马已建立了感情,而且明天还要靠它出关去办大事。

等他从马厩回到卧处,只见房门开着,刘端正在等他。

招呼过后,未谈正事以前,朱文特意先仔细窥察了刘端的脸色,见他意态闲逸,知道所谋有望,先放了一半心。

但也只是如此而已,也不能完全放心!刘端告诉朱文,他从延尉衙门的朋友那里,只得到这样一个保证,尽全力为仓公开脱,但能办到如何程度?却实在不敢断言,因为司法的大权,到底操在延尉申屠嘉手里。

朱文自然不能满足,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刘端老于世途,阅人甚多,自然能看出朱文的心思。作为替他奔走效劳的一个局外人来说,看他这神气,不免兴起“吃力不讨好”的感慨,心里不会舒服。但站在与他患难相共的知交的立场,刘端又以不能为他做到最圆满的地步而引以为憾。在这样复杂的心情下,他一时也懒得开口了。

沉默提醒了朱文,自感大失其态。江湖上相处,讲究为人设想。师父的官司,连阳虚侯都承当不了,然则刘端能有这样的结果,实在是至矣尽矣,无可再求。再说,谋事在人,只要尽了力,不问结果如何,尽力的人总是可感的!自己这样怏怏不快的态度,岂不叫朋友看了寒心?

因此,朱文认为必须郑重道歉:“刘公,乞恕我!”说着,他顿首到地,以礼谢罪。

“不敢,不敢。”刘公避席不受“兄弟,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我的交情,还用得着这一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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