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给大人听!”胡雪岩屈指数着:“行资六万。买连鞍辔之类,算他一百二十两银
一匹,三千匹就是三万六千。造炮车二十万。办屯田先筹一半,二十五万。粮饷以五万人计,每人每月五两,总共就是二十五万,一年三百万。合计三百五十四万,这是
一年要筹的饷。”
“是的。”胡雪岩心里默算了一会,失声说:“这样就不得了!不得了!”
胡雪岩觉得心沉重。因为他也常听说,有那不恤民命的官军,常常使炮
对准村落,
轰一气。窝藏在其中的盗匪,固然非死即伤或逃;而遭受池鱼之殃的百姓,亦复不少。
“一笔是答应支持船厂的造船经费,每月一万两。现在设厂造船,全由福建关税、厘金提拨;这一万两不妨改为甘饷。”
“那末办屯田呢?请问大人,要筹多少银?”“这更难言了。”左宗棠说:“好在办屯田不是三年五载的事;而且负担总是越来越轻。我想有个五十万银
,前后周转着用,一定够了。”
“只要有了确实可靠的‘军饷’,排前补后,我无论如何是要效劳的。”
三省之中,又必先从福建开始。福建本来每月协济左宗棠带来的浙军军饷四万两;闽海关每月协济一万两。从长余孽肃清以来,协浙的四万两,改为协济甘肃;现在自是顺理成章归左宗棠了。至于海关的一万两,已籴接济船厂经费;此事是他所首创,不能
尔反尔,这一万两只得放弃。其次是浙江。当杨岳斌接任陕甘总督,负西征全责时,曾国藩曾经代为
面筹饷,派定浙江每月协解两万。上年十月间左宗棠带兵到广东“就
于粤”的计划既已实现,在胡雪岩的侧面
促之下,不得不守减除浙江负担的诺言。在浙江等于每月多了十四万银
;
新贻是很顾大局的人,自请增拨甘饷三万两,每月共讲五万银
。
接着,胡雪岩又分析西征军饷,所以绝不能稍有不继的缘故。在别的省份,一时青黄不接,有厘税可以指拨,有钱粮可以划提,或者有关税可以暂时周转,至不济还有邻省可以通。西北地瘠民贫,无可腾挪,邻省则只有山西可缓急之恃,但亦有限,而且
通不便,现银提解,往往亦须个把月的功夫。所以万一青黄不接,饥卒哗变,必成不可收拾之势。
“怎么?”左宗棠当然不解“你是不是觉得我要造两炮车,有困难?”“不是。我是在想,炮车要多少,每辆要多少银
?这笔预算打不
来。”
这个看法,亦在左宗棠思熟虑的预见之中。因而完全同意胡雪岩的主张,应该先筹好分文不短,一天不延的“的饷”;也就是各省应该协解的“甘饷”谈到这一层上
,左宗棠便很得意于自己的先见了;如果不是撵走了他的“亲家”郭嵩焘,便
多只有福建、浙江两个地盘,而如今却有富庶的广东在内。要筹的饷,自然先从这三省算起。
“说得是,说得是!我正就是这个意思。雪岩,这笔饷,非先筹来不可;筹不足一年,至少也要半年之内不虞匮乏之好。”
“那是以后的事。前只好算一个约数;我想最好能
个二十万银
造炮车。”
这一算,左宗棠也楞住了。要筹三百五十四万两的饷,谈何容易?就算先筹一半,也是一百七、八十万,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左宗棠所的洋枪洋炮,多由胡雪岩在上海采办;推原论始,便是自己在无形中造了孽,为了胡雪岩的购办杀人利
,胡老太太不知
劝过他多少次;胡雪岩十分孝顺,家务
细,母命是从,惟独到公事上
,不能不违慈命。好在胡老太太心地亦很明白;知
不是儿
不听话,实在是无可奈何。因此,只有尽力为他弥补“罪过”平时烧香拜佛,不在话下;夏天施医施药施凉茶,冬天舍棉衣、散米票,其他修桥铺路,恤老怜贫的善举,只要求到她,无不慷慨应诺。
“怎么?”
“浙江总算对得起我;谷山为人亦很漂亮,每月五万银
协饷,实在不能算少了,不过,”左宗棠停了一下说:“有两笔款
,在浙江本来是要支
的,我拿过来并不增加浙江的负担,你看如何?”“这要看原来是给什么地方?”
这是变相增加福建负担的办法。胡雪岩心里好笑,左宗棠的算盘,有时比市侩还;但只要不累浙江,他没有不赞成之理。因而
说:“这一层,我想
中丞决不会反对。”“另一笔协济曾相的
队,也是一万两。照我想,也该归我。雪岩,你想想其中的
理。”
“曾相从前自己定过,江苏协济甘饷,每月三万;听说每月解不足。大人是不是想拿浙江的这一万两,划抵江苏应
“而且我想,西北运输不便,凡事都要往宽去算。这笔饷非先筹好带去不可!大人,这不比福州到上海,坐海
两天功夫就可以到,遇有缓急之时,我无论如何接济得上。西北万里之外,冰天雪地之中,那时大人乏粮缺
,呼应不灵,岂不是急死了也没用?”
但是,尽好事
了无其数;买鸟雀放生,总抵偿不了人命,所以胡老太太一提起买军火,便会郁郁不乐。胡雪岩此时听左宗棠说得那么起劲,不由得便想起了老母的愁颜;因而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