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见面的,该我的班,一天要见两回,早晨在军机,下午在左大人的公馆贤良寺。”
“是的。请筱翁指示好了。说多少就是多少。”浅而如此信任,徐用仪不免起了报答知己之
“我要冒昧请教胡大先生,”他问:“这趟
京,是不是来谈借洋款的事?”
想通了才问:“你这话是听哪个说的,徐老爷?”“不是他还有哪个?”
:“李合的海防,规模大得很呢!要开办北洋舰队、电报局;多少人等着吃这块大
,哪里就说说算数,不议了?”
“古应将他的话细了想一遍,
,表示会意:“我
上去。”等他回来,主客已经
席了;胡雪岩为古应
引见了徐用仪,然后说
:“来,来,陪筱翁多喝几杯?”接着又问:“怎么样?”
一听这话,胡雪岩心冷了一半。原以为有左宗棠这样一座靠山当大军机,将来要借洋债,必然由他来主持,财源不绝。如今看样
怕又要外放,自己的想法也就落空了。而且恭王似乎有些讨厌左宗棠,此事颇为不妙;只不知醇王待他如何?
“我没有跟宝中堂打过。请教筱翁,有没有路
?”
徐用仪字筱云,胡雪岩跟他见过一次面,称他“筱翁”;这时急忙双手扶住,带着埋怨的语气说:“筱翁,筱翁,你这样简直在骂人了。赶
请换了衣服再说。”
这是委以重任了。徐用仪自然照办;想了一下说:“第一是同乡官;尤其是言路上的几位,要多送一
。”
胡雪岩,暂且丢开左宗棠;“筱翁,”他说:“我在京里,两
漆黑,全要靠你照应。”
徐用仪的跟班,早就挟着衣包在廊上等候;听得这话,便来伺候主人更换便衣。宝蓝宁绸夹袍,玫瑰紫贡缎琵琶襟坎肩——这是军机章京习惯成自然而专用的服饰,在应酬场中很
风
的。
“他老人家神倒还好?”
这话有不相信的意味,而且看得来,胡雪岩很重视这件事;汪惟贤倒有些猜不透,只好据实作答。
“有条路,我也是听说,不过可以试一试。”“什么路
?”
“醇王待他是好的。大先生晓得的,醇王是好武的一伙,左大人有这样的战功,拿他当个英雄看,所谓惺惺相惜,常常有往来,走得很近的。醇王还要请他到神机营去看呢!”“你说啥?”胡雪岩问
:“醇王请左大人到神机营看
?”“是啊。”
“还有,想打听打听洋法缫丝,京里是怎么个宗旨?”“这容易,我就知,回
细谈。”徐用仪接着又说:“如果是为借洋债的事,总理衙门的章京,
的司官,不能不应酬。我开个单
来。”
“太言重了。”胡雪岩说:“我是真心要拜托筱翁,想请筱翁开个票,哪里要应酬,哪里要自己去;应酬是怎么个应酬法?都请筱翁指
。还有个不情之请,这张票
,要请筱翁此刻就开。”
“小意思,小意思,何足哉!”胡雪岩问:“筱翁跟左大人常见?”
“你对古董字玩都是内行,我想托你到琉璃厂走一趟。”
“明天看东西。”
“是的。”
“有个人,怎么送法,要好好考究。”徐用仪搁笔说:“如今
的是宝中堂,他又是总理大臣。”
看得他心中的疑惑,胡雪岩便又说
:“我要买样东西送人。”
“我是听‘小军机’徐老爷说的。”汪惟贤又说:“左大人是正月底到京的,二月初醇亲王就请他吃饭,逛太平湖新修好的园;二月十几又请,当面约他看
,左大人答应了,一定去,不过日
没有定。大先生这一来,大概要定日
了。”胡雪岩越发不解,不过他并未立即发问;先想了一下,何以醇亲王请左宗棠看
,先不能定日
;等他一来,才可以定日
呢?
“刚到。我的第一位客,就是筱翁。”
徐用仪有些受若惊似的,抱着拳文绉绉地说:“辱承不弃,又蒙
赐多珍,真是既
且愧。”
徐用仪知这是客气话,胡雪岩拿银
当灯笼,双
雪亮,当下答说:“不敢当,不敢当。如果有可以效劳的地方,不必客气,尽请吩咐。”
“是这样的——”
日落时分,徐用仪来了。还是穿了官服来的;他的底缺是利主事,胡雪岩的
是珊瑚
,官阶差着一大截,所以用的是属员参见长官的礼节。
“大概是他老人家话多之故?”
清朝有“大学士”的制度,勋业彪炳的左宗棠,以东阁大学士奉旨“
阁办事”自然是
兵
;宝均金则是以武英殿大学士,继去世的文祥
,实掌度支大权。对于左宗棠借重民息的洋债,啧有烦言,这是胡雪岩也知
的;如今听徐用仪提到均宝,正说到心事上,不由得便将
凑了过去,声音也低了。
胡雪岩接过他的手来,在他掌心写了个“宝”字;然后开:“明白?”
“你听哪个说的?”
相互作了揖,上炕落坐,徐用仪改了称呼:“胡大先生是哪天到的?”
“法不传六耳,”徐用仪说得仅仅只有胡雪岩听得见。于是,在摆心请徐用仪时,他
个空将古应
找了来,有话
代。
“好。”胡雪岩说:“琉璃厂有一家‘海岳山房’,上海的海,岳老爷的岳。你去找一个姓朱的伙计,是绍兴人,你问他,某某人喜
什么?他说字画,你就要字画;他说古董,你就要古董,并要关照:东西要好,价钱不论。”
于是端笔砚,徐用仪就在茶几上开
一张单
,斟酌再三,在名字下写上数目,自一百至五百不等——自然是银票的数目。
“话不但多,中气还足。他在北屋谈阔论,我们在南屋的人都听得到。”
“还有呢?”
继而转念,一客不烦二主,自己有好些事何不也委托了徐用仪?于是立刻关照杨师爷写了个帖,请徐用仪“小酌”特别注明“盼即命驾,俾聆教益”另外拣了四样杭州的名
,两只方裕和的火
;十把舒莲记的檀香扇;四坛景
观的酱菜;还有胡庆余堂的“本作贷”辟瘟丹、虎骨木瓜烧之类,装了一网篮,伴着请帖,一起送到徐府。
“喏,”汪惟贤放低了声音说:“病就
在这里,不议不可以,要议又怕我们左大人独讲空话。那就只有调虎离了山再议。”
胡雪岩心想“小军机徐老爷”——军机章京徐用仪,跟左宗棠的关系向来密切,左宗棠应酬京官,一直都托他经手;他要谈到左宗棠,话都是靠得住的。
古应不免奇怪,胡雪岩到京,正事一件未办,倒忽然有闲情逸致要
古董字画,其故安在?
“明白。”
原来是送礼“送哪个?”古应问。
“大人几时到京的?”徐用仪见了胡雪岩,急趋踱步,一面说话,一面捞起袍褂下摆,打算要请安了。
胡雪岩知搭上线了,便不再多问;转脸看着徐用仪说:“筱翁刚才说,如今
官有四条终南捷径,是哪四条?”“是四
分的人:‘帝师王佐,鬼使神差’。象李兰荪、翁叔平都
“还好,还好。不过…”徐用仪微蹙着眉说:“好得有过
了,反倒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