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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小说 > 红顶商人胡雪岩(胡雪岩全传) > 第四章(2/7)

第四章(2/7)

“喔,那我要把代蓉斋的话告诉你,第一,今年丝的市面不大好,养蚕人家,今年这个年,恐怕很难过,你叫他关照柜台上,看货稍微放宽些。”

“换好了没有?”房门外面在问。

“换好?我来收拾。”接着,房门“呀”地一声推开,月如来将换下的丝绵袄,折齐包好。

“换好了。”

“是的。”

“是,是。后天中午,请大先生早早赏光。”

“这样好了,”唐韶问:“大先生哪天中午有空?”

“是的。”唐答应着,却又下了一句转语:“其实,他们如果蓄心来收,防亦无从防起。”

“我就想到这两样。”胡雪岩又说:“菜千万不要多,多了糟蹋。再说,一个人的工夫到底有限,菜多了,照顾不到,味总不免要差。”

“大先生真是菩萨心。”唐叹着说。

“犯他的忌讳,他自然不兴罗?”月如问说。“是啊!”胡雪岩答:“当时他就发脾气:‘什么宣不宣的?拿走,拿走!’过了几天,他想起来了,把电报局的饭司务叫了来问:‘我的呢?’饭司务听懂了,当时回报他:‘大人的两条,自己不要’局里的各位老爷把大人的两条吃掉了。’”

“大先生是好心,可惜有些人不知。”

“那就到里面来换。”

于是,月如坐下来问老太太、太太;当家的大姨太太——姓罗行四,家住螺蛳门外,因而称之为“螺蛳太太”再就是‘少爷”、“小”一一问到;唐韶已经从胡雪岩的跟班手里,将衣包取来了。

“何必要人家晓得?惠而不费而要人家说一声好,是官的诀窍;生意老老实,那样法,晓得的人在背后批评一句沽名钓誉,你的金字招牌就挂不牢了。”

“你不要‘白果’、‘红枣’的,谈得忘记辰光!”月如大声打断他的话“开饭了。”

“红光是太的缘故。”胡雪岩摸着脸说。

“何以见得?”

看时,已摆满了一桌的菜,除了胡雪岩所桃炙腰与三鲜以外,另外蒸的是松,炒的是冬笋鱼,烩的是火黄芽菜,再就是一大碗鱼圆莼菜汤与杭州到冬天家家要制的腌菜。

“第二,满当的丝不要卖——”

“你的话也说得过分了,好火是吃不厌的。”胡雪岩挟了一块宣威,放在中,一面咀嚼,一面说:“谈起宣威,我倒说个笑话你们听听。盛杏荪最喜吃宣威,有人拍他,特为托人从云南带了两条宣威,送到他电报局,礼帖上写的是‘宣一双’,这一来犯了他的忌讳——”

“有一回月如来孝敬老太太的蒸,也不错。”“喔,那是三鲜,不费事,还有呢?”

月如将胡雪岩引她的卧室,随手将房门掩上。胡雪岩便坐在床沿上,脱棉棉换夹,易衣既毕,少不得打量打量周围,家之中只有一张床最讲究;是张红木大床,极厚的褥,簇新的丝绵被,雪白的枕,旁边摆着一枚蜡黄的佛手,拿起来闻一闻,有此桂香,想来是沾了月如的梳油的缘故。

“也不是啥菩萨心,自己没有啥损失,能帮人的忙,何乐不为?说老实话,一个人有了价,惠而不费的事,不知有多少好,只在有心没有心而已。”

坐定不久,楼梯声响,上来的月如,她上穿一件紫湖绉袄,下面是散脚的贡呢夹——胡雪岩最讨厌年轻妇女着裙,胡家除了胡老太太,全都是袄,月如也是如此。见了胡雪岩,裣衽为礼,称呼一直未改,仍旧叫“老爷,”她说:“发福了,气更加好,红光满面。”

“还有呢?”

盛杏荪名字叫盛宣怀。”唐韶乘间为月如解释。

“老爷吃啥酒?”月如说:“雕已经在那里了。”“好,就吃雕。”

“是月如,总想几个菜孝敬大先生。我想不如请大先生来便饭;有什么代蓉斋的话,顺便就可以告诉我了。”听这一说,胡雪岩心里兴,因为不但可以看看月如,而且也很想吃月如所的菜。于是拿起单来,仔细看了一会说:“后天中午的两个饭局,我都可以不去。就是后天中午好了。”“是,是。”唐韶又说:“请大先生几个菜。”

“月如的菜,样样都好;不过有几样起来很费事。”“不要。大先生尽吩咐。”

这要问胡雪岩十二个姨太太中,排行第五的宋娘;胡雪岩有应酬都归她,当下叫丫去问,回话是一连十天都不空,而且抄了一张单来,哪天人家请,哪天请人家,写得清清楚楚。

“是,是。大先生真见得到。不过——”

胡雪岩说:“一样桃腰。”

“要卖,”胡雪岩说:“也要先把路脚打听打听清楚,如果是上海缫丝厂的人来收,决不可卖给他们。”

“他们可以收了当票来赎啊!”“我就是要这样”胡雪岩说:“人家赎不起当,当票能卖几个钱,也是好的。”

“好了就吃。”胡雪岩问:“你啥辰光到湖州。”“今天下半天就走。”

原来月如本在厨房中帮忙,虽非灶下婢,也只是往来奔走,传递盒;只是她生聪明,耳濡目染,也得一手好菜。当初胡雪岩挑这个貌不众的丫送唐韶,就因为他讲究饮馔,而她善于烹调之故。这三年来,唐韶拿“三荒十月愆余”、“随园单”中开列的谱,讲给月如听了。如法炮制,复加改良,颇有几味连胡家的厨都佩服的拿手菜;只是月如颇自矜其手艺,不肯轻易手,因而不大为人所知而已。

“老爷,”月如接过衣包说:“我伺候你来换。”当着唐韶,自然不便让她来执此役,连连说:“不敢当,不敢当。我自己来。”

“你问我哪天中午有空,为啥?”

“老爷穿的是丝绵,怪不得了。”月如转脸向唐韶说“你快去看看,老爷的衣包里面,带了夹袄没有?”“对,对,”唐韶猛然拍一下自己的额角“我早该想到的。”说着,起就走。

胡雪岩这时已走到外面,正在烟的唐韶站起来问:“大先生,是不是上开饭?”

“满当的丝,大半会发黄,”唐韶抢着说:“不卖掉,越摆越黄,更加不值钱了。”

你。”

斟上酒来,月如又来布菜“我怕方裕和的火,老爷吃厌了。”她说:“今天用的是宣威。”

这就是颇费工夫的一样菜。先拿羊腰或猪腰用盐加生姜煮熟,去切片;再挑好剥衣捣烂,与腰片拌匀,不锅用极小的火,下停手地炒,直到油,渗腰片,再用好酱酒、陈酒、香料烹透。是下酒的妙

胡雪岩说得极快,象绕令似的,逗得月如咯咯地笑个不停。“笑话还没有完。”胡雪岩又说:“盛或者荪这个人很刻薄,专门得便宜卖乖的事。有人恨在心里,存心寻他的开心,叫人送了一份礼去,礼帖上还是

韶就住在公济典后面,分租了人家一,三楼三底,前后厢房;后厢房朝东的一间,月如用来厨房。楼上外面两间打通,作起坐之用;最里面一间,才是卧室。胡雪岩一到,接到楼上去坐,雪白铜的火盆,生得极旺;窗是新糊的,虽关了,屋时仍旧雪亮,胡雪岩卸了玄狐袍,只穿一丝绵袄,仍旧在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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