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绯红“你真下作!”
如果罗四姐板起脸叫他出去,事便不谐;这样薄怒薄嗔,就霸王硬上弓,亦不过让她捏起粉拳,在他背上乱捶一通而已。
主意打定,一个猛虎扑羊势,搂住了罗四姐;她挣扎着说:“不要,不要!我的头发。”
一听这话,胡雪岩知道不必用强,略略松开手说道:“不会,不会。不会把你的头发弄乱。”
说着,手在她腰上紧一紧,将嘴唇凑了上去;哪知就在这时候,门外有人喊:“罗四姐,罗四姐!”
罗四姐赶紧将他一推,自己退后两步,抹一抹衣衫,答应一声:“来了!”同时努一努嘴,示意胡雪岩躲到一旁。
来的是邻居,来问一件小事;罗四姐三言两语,在门外把他打发走了。等回进来时,站得远远地;胡雪岩再要扑上来时,她一闪闪到方桌对面。
“你好走了。刚刚那个冒失鬼一叫,我吓得魂灵都要出窍。”罗四姐又说:“快,快,快点走。”
俩人都回忆着十年前的这一件往事;而且嘴角亦都出现了不自觉笑意,只是罗四姐的笑意中,带着明显可见的怅惘与落寞。
“这句话有十年了吧?”
“十一年。”罗四姐答说:“那年我十六岁。”“那么,欠了十一年的债好还了。”胡雪岩笑道:“罗四姐你欠我的啥,记得记不得?”
“不记得了。”罗四姐又说:“就记得也不想还。”“你想赖掉了?”
“也不是想赖。”“罗四姐说“是还不到还的时候。”“要到啥时候呢?”
“我不晓得。”罗四姐忽然问道:“你看我的本事,就只配开一家绣庄?”
问到这句话,胡雪岩的绮念一收“我们好好来谈一谈。”他说“你的本事,十几岁我就晓得了,那时候‘摇会’,盘利息,哪个都没有你精明。说实你如果是男的,我要请你管钱庄。”
“卖高帽子不要本钱的。”罗四姐笑道“不过你说一定要男的才好管钱庄,这话我倒不大服气。”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想说你本事不如男的,是女人家不大方便;尤其是你这样子漂亮,下面的伙计为了你争风吃醋,我的钱庄就要倒灶了。”
“要死!”罗四姐的一双脚虽非三寸金莲,但也是所谓“前面卖生姜,后面后面卖鸭蛋”裹了又放的半大脚,笑得有些立足不稳,伸出一只手去想扶桌沿,却让胡雪岩一把抄住了。
“不要说伙计,”胡雪岩笑道:“就是我,只怕也没心思在生意上头了;一天到晚担心,哪个客人会把你讨了去。”杭州人叫“娶亲”为“讨亲”;这最后一句话,又勾起罗四姐的心事“不要说了!”她夺回了手,坐到一旁,幽幽地说:“总怪我自己命苦。”
“我也难过啊!”胡雪岩以同感表示安慰“我迟两年讨老婆就好了。”
“哼!”罗四姐微微冷笑“你嘴里说得好听。”“好听不好听,你等着看将来。”胡雪岩说道:“言归正传,你说你的本事不止于开一爿绣庄,那么,还有啥大生意好做?你说来我听听看。”
罗天姐不作声,低着头看桌面,睫毛不住眨动,盘算得好象出神了。
“明天再说。”罗四姐抬眼说道:“你明天来吃便饭好不好?”
“怎么不好?我明天下半天早一点来,好多谈谈。”“不!你明天来吃中饭,下半天早一点走。晚上总不方便。”胡雪岩想了一下说:“明天中午我有两个饭局;有一个是要谈公事,不能不到。这倒麻烦了。”
“那么后天呢?”
“后天中午也有应酬,不过可以推掉的。”“那就后天。”胡雪岩无奈,只好答说:“后天就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