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啥价钱,你说八百两银子。”“这为啥?”
“你不要管。”罗四姐说:“你要一千二百两,今天我付你四百;明天再付你八百,一文不少。”罗四姐又说:“你要在收条上写明白,一定照我的话;不照我的话,交易不成,加倍退定洋。”
“是,是!我照办。”
于是李老板收下定洋,打了收条。等罗四姐走后不久,又来了一个老主顾。
“唷,唷!古太太,我财神又临门了。今天想看点啥?”“看了再说。”
李老板领着她一处一处看,看到那堂螺甸酸枝木器,站住脚问:“这堂木器啥价钱?”
“对不起,古太太,刚刚卖掉了—”
七姑奶奶大失所望,却未死心“卖给哪个?”她说“哪有这么巧的事?”
见此光景,李老板心里在转念头,他原来的话,还有一句:“就是罗四小姐买的。”哪知话未说完,让“古太太”截断了;看她的样子,有势在必得之意,如果说破“罗四小姐”她一定会跟人家去商量情让,那一来事情就尴尬了。“罗四小姐”人很厉害,少惹她为妙。
打定了这个主意,便不答腔;七姑奶奶却是越看越中意,就越不肯死心“你卖给人家多少钱?”她问。“既然卖掉了,古太太也就不必问了。”
“咦,咦!”七姑奶奶放下脸来“当场开销,”她说:“问问怕啥,李老板你是生意做得大,架子也大呢?还是上了年纪,越老越糊涂?做生意哪有你这个做法的,问都问不得一句!”
“古太太你不要骂我。”李老板灵机一动,顿时将苦笑收起,平静地问道:’我先请教古太太两句话,可以不可以?”“可以啊!有什么不可以?”
“古太太想买这堂木器,是自己用,还是送人?”“送人。”
“送哪个?”
“你不要管。”
“古太太,你告诉我了,或许有个商量。”
“好。”七姑奶奶说:“喏,就是上回我同她来过的那位罗四小姐。”
在这下,李老板会意了“罗四小姐”所说要带个人来看;此人就在眼前。于他笑着说道:“古太太,你说巧来真是巧!刚刚那个卖主,就是罗四小姐。”
七姑奶奶大感意外“她来过了?”
她急急问说:“买了你这堂木器?多少钱?”
“八百两。”
七姑奶奶点点头“这个价钱也还公道。”她又问:“付了多少定洋?”
“没有付。”
“没有付?”七姑奶奶气又上来了:“没有付,你为啥不卖给我?”
“做生意一句话嘛!罗四小姐是你古太太的来头,我当然相信她。”
七姑奶奶觉得他这两句话很中听,不由得就说了实话;“李老板,我老实跟你说了吧!罗四小姐要做新娘子了,我买这堂木器陪嫁她,她大概不愿意我花钱,所以自己来看定了。这样子,明天我陪她来,你不要收她的银子;要收我的。”“是,是!”“还有,你答应她八百两,当然还是八百两,不过我要杀你的价。杀价是假的,今天我先付你二百两,明天我杀价杀到六百两,你就说老主顾没办法,答应下来。这样做,为的是怕她替我心痛,你懂不懂?”
“懂啊!怎么不懂?罗四小姐交到你这种朋友,真正前世福气,买木器陪嫁她,还要体谅她的心。这样子厚道细心的人,除了你古太太,寻不出第二个。”
七姑奶奶买了这堂好木器,已觉踌躇满志,听了他这几句话,越发得意,高高兴兴付了定洋回家,将这桩称心如意的事,告诉了古应春。